康小詩的貓窩

魔力超強的通關密語


 

【創作靈感】喜歡雲的千變萬化、來去自如，所以早年寫了＜雲屋＞這首童詩。

今年開始創作，第一篇作品也是和雲有關的童詩＜塗鴉魔怪＞。心中也開始醞釀一篇和雲有關的童話故事，原本只想寫一個小短篇，刊登一天的篇幅，後來發現小短篇容不下，就停下來，去寫了＜蜘蛛小姐的舞伴＞、＜三十三枝扇子＞等。但是雲一直飄在腦海，揮之不去。就想寫成上下集好了，拿出來再寫，發現有點一發不可收拾，怪自己太不知剪裁了，二度停筆。後來實在受不了了，《阿彌陀經》裡極樂世界「思衣得衣，思食得食」的美好境界加進來攪局，終於不管能不能發表，寫了再說。於是像水管通暢了一樣，寫得興會淋漓。後來編輯以「迷你短篇連載」的方式刊登，共登了七天。其中有幾天還與文友同框：蘇善的童詩、李明足的童話故事(上、下)，最後這一天是林煥彰老師的「為麻雀寫詩」兩篇，好高興！奇怪，我喜歡觀察麻雀，也常餵牠們，林老師寫的我都看到了，可是就沒有那種巧思將之化為詩篇。林老師，高啊！

         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魔力超強的通關密語

「哇啦哇啦哇哩咧…」，宥桐一邊寫功課，一邊聽妹妹對著她的綠豆盆栽念念有詞，好想笑卻不敢笑，以免妹妹起疑心。自從妹妹把綠豆盆栽拿回來後，宥桐就教她這句咒語，告訴她澆水時對著綠豆苗念，它會長得很快。

「哥，我的綠豆苗比昨天高很多，這句咒語真的有效，我今天還教晏斐，叫她回去念給她的綠豆苗聽。」宥桐聽了臉上三條線，希望她們不要告訴老師。

等到妹妹澆完水去寫功課時，宥桐就走過去澆他的南瓜。上個禮拜宥桐看到媽媽剖開南瓜，裡面有很多南瓜籽，他拿了三粒種在花盆裡，沒想到兩天前開始冒出芽來。他當然不相信那句咒語會讓植物長得快，可是看妹妹念覺得好玩，就小聲念著「哇啦哇啦哇哩咧…」，這可是他發明的。上了六年級，他變成學校裡的大哥哥，有一點不適應。哄著妹妹對植物念咒語，感覺很好玩，心情也輕鬆一些。

宥桐念著念著，感覺頭有一點暈，身體輕飄飄的，好像有什麼東西頂著他的肚皮。突然，他感覺自己被高速往上發射，他全身緊繃，害怕自己被彈到外太空去，可是他停不下來，那股力量比洪荒之力還強。

宥桐嚇傻了，迷迷糊糊眼睛也不敢睜開。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他好像太空人，身體在一個很溫暖的地方「著陸」。當他睜開眼睛，看到一幅非常奇怪的景象：一雙雙滴溜溜的眼睛，在一團團的雲裡盯著他看。他以為有人藏在雲霧裡，等他看個仔細，發現那一團團的雲是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孩。那些雲孩兒對他很好奇，在他旁邊漂浮著，眼睛盯著他瞧。

宥桐覺得肚子很餓，想吃紅豆餅，突然眼前就出現一盤像雲的食物，吃起來的味道卻跟紅豆餅一樣，他狼吞虎咽吃光了食物。接著他覺得很口渴，馬上有一個杯子出現在眼前，裡面是他喜歡的奶茶。

宥桐往自己的身上看，發現他穿著雲做的衣服和褲子，腳也踩在雲上面。天哪，這是什麼世界啊！我應該是在作夢吧？

「你不是在作夢。」他感覺有個雲孩兒對他說，並不是真的說話，而是傳達一種「意念」。

「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呀？」「你叫做什麼名字？」「你來自哪一個星球？」各種意念湧進他的腦海，他都不想回答，因為他相信這不過是場夢罷了！

他趕緊閉著眼睛念「哇啦哇啦哇哩咧…」，希望這句咒語能把他帶出夢境。

並沒有！他想到南瓜藤，是南瓜藤把他彈上來的，可是南瓜藤不見了。

「你不要害怕，這裡是芸芸星球，很歡迎你來，你先來蓋房子，你想要什麼樣的房子？」

宥桐心裡想，我喜歡宇宙星艦。他還沒說出來，一艘雲做的宇宙星艦已經出現了。

宥桐不過是念了幾次「哇啦哇啦哇哩咧」，就到了這個奇怪的世界。

「哇啦哇啦哇哩咧是我們星球的通關密語。」

接收到這個意念並沒有解決宥桐的恐慌，他的腦子裡出現亂糟糟的念頭。

「你有很多功課要寫，你有很多才藝班要上，你最討厭小提琴課，你最喜歡跆拳道老師。」

哇，雲孩兒都捕捉到他的念頭。

「我們覺得你的頭腦好辛苦，你可以讓頭腦空白一下。」

宥桐想：「我現在真的很需要讓頭腦空白，因為不管想什麼都會被人家識破的感覺很不好。」於是他閉著眼睛，希望自己不要再東想西想。可是越要頭腦空白，就越湧出一個又一個的念頭：想到臭豆腐的滋味，想到嫉妒某些同學，想到妹妹，想到爸爸媽媽發現他不見了怎麼辦？這時候有一個雲孩兒握住他的手，他的心慢慢靜下來，頭腦也靜下來。

接著，宥桐也可以感覺到這些雲孩兒心裡在想什麼了，他們好快樂喔，隨時發出快樂的意念。他們很想幫助宥桐，希望他跟他們一樣快樂。天底下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世界呢？這個星球所有的東西雖然都是雲組成的，可是所有東西都很真實，有不同的顏色，不同的形狀。像他的宇宙星艦，主要色調是他喜歡的紫色，裡面的設備各有自己的顏色，配起來讓他感覺很順眼，大小都很適合他用。家裡那張大而硬的床，掰了！爸媽說他總會長大，從他上幼稚園就買那張大床給他睡。

宥桐的心放輕鬆了，雲孩兒帶他參觀芸芸星球，雲山、雲海、雲屋、雲樹，還有雲狗、雲貓等等。甚至有雲森林，高聳的雲木高到望不到頂，森林中長滿各種奇花異草。樹上很多彩色的雲鳥，牠們唱的歌特別好聽。宥桐和雲孩兒都是半飄半走的，一點也不費力，偶爾會有雲豹、雲虎等猛獸現身，也不會攻擊人。

宥桐很納悶這些雲孩兒怎麼沒有爸爸媽媽，芸芸星球上也看不到老人和嬰兒。雲孩兒傳意念給宥桐，原來芸芸星球上只有雲孩兒，他們不會長大、不會生病、不會死亡。

「秦始皇不是一直追求長生不老嗎？可惜這裡離地球不知道多少光年？地球人可不可以移居過來？」宥桐感嘆的想著。雲孩兒對宥桐居住的地球有興趣，要求他多「想」一些地球上的事，讓他們了解宥桐的家鄉。

宥桐從歷史「想」起，女媧、后羿、嫦娥、秦始皇…的故事，還有地球目前的狀況，也把他知道的宇宙知識告訴他們。他感覺意念好像是一條條看不見的線，在他們之間流竄，他們交換了好多意念。這是非常特殊的經驗，彼此是那麼有默契。

宥桐幾乎認為自己也是一個雲孩兒了，這樣的生活多輕鬆自在，不用聽老師罵他們老是「哇啦哇啦」講個不停，哦，原來他那句咒語的上半部是這樣來的。他又記起來了，「哇哩咧」是跆拳道老師的口頭禪，他把這三個字湊到「哇啦哇啦」後面，竟然變成芸芸星球的通關密語。可是妹妹每天念，為什麼妹妹不會被彈上來？一定是妹妹正在換牙，缺了兩顆門牙，講話漏風，所以她雖然天天念這句通關密語，也不會被彈上來。

「光會念通關密語沒有用，還要頻率對才能來芸芸星球。」某個雲孩兒傳來意念，原來是妹妹的頻率不對。

「宥桐，你很適合在芸芸星球居住，請你留下來吧！」

「我要留下來嗎？」

根據雲孩兒傳來的意念，芸芸星球有三座大山，十五個湖泊，其他地區大部分是丘陵或平地，沒有大城市、沒有摩天大樓。宥桐一路跟著他們，發現他們聚居成小城鎮，房子造型多采多姿，城堡、蘑菇、茅屋、樹屋、船型、洞穴、飛碟…，看得宥桐眼花撩亂。

這裡太棒了，跟天堂沒兩樣吧！數學，拜拜；小提琴課，拜拜；還有班上最讓人討厭的霸凌魔王，拜拜！太爽了，宥桐翻個身彈到雲樹上，連續再翻他幾個大觔斗。這種逍遙的日子，竟然可以一直過下去。宥桐想：這不就是長生不老的天堂嗎？秦始皇那個自大的皇帝，派人到處去找都找不到，我一個小學生，憑一句胡亂編來的通關密語，竟然找到了！我可以長生不老了，莊宥桐PK秦始皇，勝出！

宥桐腦中突然閃過爸媽和妹妹的影子，但是他甩甩頭，感覺披肩的雲髮在空中帥氣的飄揚著，這是一個雲孩兒幫他設計的髮型。

哇啦哇啦哇哩咧，哇啦哇啦哇哩咧˙˙˙

宥桐嘴裡念念有詞，好久沒開口說話了，舌頭有點打結，雲孩兒看了哈哈大笑。他們圍著宥桐繞起圈圈，雲孩兒穿著不同顏色的雲衣裳，讓他覺得自己在彩雲間遨翔。

芸芸星球上的三座大山，十五個湖泊，宥桐已經逛遍了，每個雲孩兒也都邀請他到家裡玩，他自己也學會蓋房屋的本領(其實就是用想的)。有一次他想到一O一大樓，竟然出現了雲蓋的一O一大樓，雲孩兒樂得飄上飄下，玩起躲貓貓遊戲。巧克力屋也是他最喜歡的，整座屋子會飄散巧克力的香味，連雲孩兒也瘋狂，他們可能沒有吃過巧克力，所以等大家玩夠了，就一口一口把巧克力吃掉，果然是「入口即化」。

有一天，宥桐在新造的甜筒屋醒來，卻發現自己正在家裡的陽台，眼前一棵南瓜小苗，廚房裡傳來媽媽炒菜的聲音，跑到書

房一看，妹妹還在寫功課。他看看自己，身上還穿著雲衣裳，咦，奇怪！他用力甩甩頭，才回到甜筒屋了。是一場夢吧！這時幾個雲孩兒突然出現，他們用意念告訴宥桐：「你想家了！」宥桐馬上表示他很享受這裡的生活，想永遠留下來。

雲孩兒笑笑，建議宥桐一起去芸芸星球上最大的湖泊，那裡的水是清涼的，湖畔的花五顏六色，有的還飄出淡淡花香。正當宥桐想讓頭腦清涼一點的時候，他突然聞到海的味道，宥桐在地球上的家是海邊的一個小城市，從小他就很習慣那種味道。

有個雲孩兒對宥桐傳意念，說其實是他的「潛意識」在想家。什麼是潛意識？經過雲孩兒他們搶著傳來的意念，宥桐終於了解一些，他問：「你們是說我真正的意願是想回家，留在這裡只是表面的意願？怎麼可能，我就是喜歡這裡的逍遙自在啊！」宥桐很不服氣，雖然有時候在意念跟意念之間的空隙，會閃過爸媽、妹妹和家鄉的一些影子，但是他都甩甩頭把那些拋到腦後，不去多想。

雲孩兒也不多跟宥桐爭論，結果第二天，宥桐醒來又在南瓜小苗前，這次他好像還能聞到媽媽炒蔥蛋的香味。跆拳道老師的臉、同學的臉，甚至那把他討厭的小提琴，都閃進腦子。

旁邊的雲孩兒只是微笑的圍繞著他，沒有傳任何訊息給他。最後，宥桐傳意念說自己的確是想家了。可是怎麼回家呀？雲孩兒傳來簡單的意念：真心念那句咒語，頻率對了就能回家。他們希望他有空就回來，說芸芸星球是他另外的一個家。宥桐答應了，很高興他有另外一個甜蜜的家。

宥桐靜下心，念幾句「哇啦哇啦哇哩咧」，瞬間他好像被一股強烈的氣流吸走，一睜眼，他已經在南瓜苗前面。媽媽在廚房喊著「宥桐，爸爸應該快到家了，開始擺碗筷吧！」妹妹也從書房走出來，一切都跟平常一樣，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。

「我離開過嗎？芸芸星球在宇宙的哪一個地方？」宥桐問自己。他開始想念芸芸星球的雲孩兒，想念那裡的一切，也許哪一天，他會再利用通關密語去。芸芸星球成為他最酷的秘密基地了。。

你是什麼大王？

　　　　　           八 怕　鬼　大　王

【小記】八篇XX大王系列終於刊完，算是小孩成長過程中一些慣見的「習性」，如果現在來寫，應該會加個《滑手機大王》，不過這不是孩子專有的習性，倒像是全民運動啦！像我這種反而退回當山頂洞人的稀有動物，已成異類了。

　　暑假一到，柔兒就很高興，因為她可以到外婆家渡假，到外婆家渡假，就可以暫時脫離媽媽的「監視」，她可以盡情看電視，可以吃那些被媽媽歸為垃圾食物的零食，還可以和表兄弟姊妹去小溪邊玩耍。

　　對柔兒媽而言，她也樂得不要天天盯著集糊塗、懶惰等毛病於一身的柔兒，因此她把柔兒帶回娘家，交代柔兒一些話以後，就回去忙自己的事。

   柔兒吃吃玩玩過了好多天，有一天，表哥租了一捲錄影帶，是「鬼片」喔，柔兒最怕鬼了，她本來不想看，可是表哥他們笑她是膽小鬼，她一氣之下就跟著看。剛開始不怎麼恐怖，那些主角和柔兒一樣糊里糊塗，看起來很親切。可是後來鬼出來了，變得好恐怖，柔兒全身都起雞皮疙瘩，她很想走開，又怕別人笑，只好硬著頭皮看下去，她邊看邊用兩手遮著眼睛，好像過了很久很久，影片終於演完了。但是鬼已經跑到柔兒的心裡去了，柔兒隨時都感覺到鬼在跟著她。外婆家有三層樓，每一層樓都有好幾間房間，每當風吹得門ㄍㄚㄍㄚ作響時，柔兒就以為是鬼在推，嚇得她不敢一個人待在房間裡，連上廁所也要人陪著，別人都讓她煩死了，當然「膽小鬼」這個綽號也跟定她了。　

　　柔兒媽覺得柔兒逍遙太久了，就去把她帶回來，帶回來後才知道她心裡有鬼，以前她可以一個人洗澡、睡覺，或者待在房間和玩偶們玩上半天，現在卻像跟屁蟲一樣，老跟在柔兒媽身邊。柔兒媽常常得放下手邊的工作陪她去上一號，真是煩透了。晚上睡覺時，一定要爸爸媽媽先陪她睡，好容易等她睡著，爸媽回房去睡，一到半夜，柔兒又悄悄鑽到爸媽的床上，害柔兒媽常在一大早因踢到一團怪東西而驚醒。柔兒跟媽媽說：「帶我去收驚好不好？」

　　柔兒媽說：「收驚，我會啊，來，站好。」然後柔兒媽就亂念一通，手也朝著柔兒的頭亂比一通，然後說：「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鬼，妳不要怕。」

　　可能是媽媽收驚無效，不然柔兒為什麼還是怕？柔兒媽封她是「怕鬼大王」，到處跟別人說，大家都知道柔兒是怕鬼大王了。　　

   有一天，柔兒她們要到附近的忠烈祠散步，老遠就看到很多人圍在那裡，她們也湊過去看，原來是在拍電影。她們就找個人少的地方鑽進去看，柔兒嚇得躲在媽媽背後說：「鬼！有鬼！」旁邊一個看熱鬧的年輕人說：「拍鬼片當然要有鬼，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。」

　　柔兒媽突然想到一個妙計，就跟柔兒說：「既然妳怕鬼，我們就不要看，可惜，難得看人家拍片，妳的同學也都來看了也！」

　　「誰？有誰來看？」柔兒這時還躲在媽媽的背後，不敢到處看。

　　「有許佳莉、張啟霆、歐陽婉婷、蕭宇芬，哇，女生比較多也！他們還邊看邊笑，因為那兩個鬼長得很好玩。」

　　「可是我剛剛看到鬼有長長的舌頭。」柔兒還是怕。

　　看的人都哈哈大笑，柔兒媽也在笑，柔兒問她笑什麼，柔兒媽說：「那個長舌鬼的舌頭不小心掉了。」　

　　柔兒把頭從媽媽背後移出來一點，看到那個鬼正要把舌頭黏回去，可是他每次一講話，舌頭就又掉了。那個鬼很生氣，對著舌頭說：「你再給我亂跑，我就讓你好看！」柔兒覺得那個鬼不怎麼可怕，他講話的聲音也不會很恐怖，就把頭再伸出來一點。

　　「家柔，妳也來了，他們拍鬼片好好玩，剛才我和婉婷還跟鬼聊天呢！」佳莉跑過來對柔兒說。

　　柔兒拍拍心口說：「妳們不怕鬼把妳們抓走嗎？」　

　　「才不會，他們都是人裝的，一點也不可怕，不相信，我們帶妳去看看。」婉婷跟著說。

　　柔兒看媽媽一眼，媽媽說：「去啊，她們都不怕，妳怕什麼！」

　　柔兒就跟著婉婷她們去找拍片的人。長舌鬼正在拍，另一個演僵屍的，正在一邊扇風。佳莉問他：「你很熱是不是？」

　　「當然，妳沒看我穿這麼多。」

　　柔兒不敢太接近他，遠遠對他說：「你為什麼不把衣服脫掉？」

　　「太麻煩了，馬上要輪到我了，都怪阿貓那根舌頭黏不住，一直ＮＧ，害我等半天。」演僵屍的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口香糖，要請她們吃。佳莉和婉婷說了聲「謝謝」，就拿來吃，柔兒不敢拿。　　

　　「拿去啊，小女孩。」

　　「她不敢，她上次看了鬼片以後，就變成怕鬼大王了。」佳莉說。

　　「鬼有什麼可怕，鬼片裡的人都是人裝的，妳們看，我可怕嗎？」僵屍做了個鬼臉，柔兒覺得這個僵屍也不太可怕，就走上去拿口香糖。

　　「等一下妳們看我被吊鋼絲，我這麼重，可能不好吊，唉，我是可憐的僵屍，不是可怕的僵屍！」

　　「在上面飛來飛去不是很好玩嗎，僵屍叔叔？」柔兒以為當明星會飛很有趣。

　　「妳們看起來很好玩，我們演起來可不好玩，我這麼胖，萬一摔下來可不得了。」僵屍才說完，就有人叫他去演了。

　柔兒跑回去找媽媽，告訴媽媽她也不怕僵屍了。她們看僵屍叔叔被吊起來，演了幾次都不成功，柔兒真替他難過。她看到旁邊那個演長舌的鬼，正拿著假舌頭當扇子在用，才知道鬼片就是這樣拍出來的，一點也不可怕，下次再看到鬼片，她不會害怕了。

　　回家後，柔兒不但不怕鬼，還說鬼很好玩，她就拿長舌鬼和僵屍鬼來編鬼故事，講給表兄弟姊妹聽，把他們唬得一楞一楞的，這麼一來，大家再也不敢取笑她是「怕鬼大王」，反而要忍受她的「鬼話連篇」了。

你是什麼大王？

　　　　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七 亂用成語大王

　　柔兒嘟著一張嘴巴回來，這是很奇怪的現象，因為這一天是星期三，只上半天課，柔兒一向最喜歡的。吃午飯時，柔兒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，柔兒媽忍不住問她：「怎麼啦，是不是不乖被老師處罰？」

　　「才不是，我們快要開同樂會了，今天我們這一小組本來要到我們家來排演，可是他們有的要補心算，有的要補英文，都不來了。」

　　「那就再找其他時間，沒有必要生這麼大的氣呀！而且這也不是他們的錯，好好一個下午，還要東補西補，他們也真可憐！」

　　經過柔兒媽的勸解，柔兒的心情好多了，大口大口吃起飯來。過一會兒，柔兒若有所思地說：「媽咪，我不喜歡補習，妳怕花錢也不想讓我去補習，我們兩個真是『同病相憐』。」　　

　　「對，呃，不對，這不叫同病相憐，這應該叫母女同心，妳那些補習的同學才叫『同病相憐』。」

   又有一天，快到放學時間，突然下起雨來，柔兒媽只好帶著雨具去學校接柔兒。還沒到校門口，路隊已經出來了。好多小朋友都淋著雨，柔兒看到媽咪，趕緊跑到傘下，興奮地說：「媽咪，下雨了，我們好多人沒有帶傘，可是我們都『自告奮勇』地淋雨回家。」

　　「自告奮勇？好像不太對。」柔兒媽覺得最近柔兒挺愛在講話時，夾上一兩句成語，只是常常牛頭不對馬嘴。她每次要費好多唇舌加以解釋，可是柔兒還是似懂非懂。儘管如此，她成了成語迷似的，還是想盡辦法用成語。　

　　夏天快到了，柔兒媽開始沖冷水澡，一邊沖一邊大呼過癮，聽得柔兒心癢癢的，也想試試看。媽咪答應讓她一起沖，剛開始柔兒只敢讓手和腳弄濕，水一沖到肚子就鬼叫鬼叫的。柔兒媽一大瓢水就從她背後沖下去，她先是一陣殺豬似的尖叫，然後抱怨地說：「媽咪，妳不要『揠苗助長』嘛！」

　　柔兒媽知道她又犯了「成語癖」，而且沒有例外地又用錯了，只好耐著性子把這個成語的來龍去脈告訴她，再舉個例子說：「如果我每天逼著妳學英文、學心算、練鋼琴、學跳舞、學畫畫等等，恨不得妳小小年紀就十項全能，那才叫做『揠苗助長』，幫妳沖沖冷水還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。」

　　柔兒沒有時間來搞清楚這個成語的意思了，因為她已經感覺到沖冷水澡的樂趣，正一瓢一瓢地往身上沖呢！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沖夠了，柔兒才發現忘了拿衣服進去換，柔兒媽順手拿件衣服給她，說：「這是奶奶才買給我的Ｔ恤，先借妳穿。」　

　　柔兒最喜歡穿媽咪的衣服了，寬寬大大的，適合她演戲。她穿上那件新衣服後，對著鏡子左看右看，得意的說：「妳的新衣服讓我先穿，真是『唯我獨尊』呀！」

　　柔兒媽真希望發明一個「成語矯正器」，否則不知道柔兒隨時會用出多麼牛頭不對馬嘴的成語！

　　「成語矯正器」還沒發明，柔兒卻給媽咪出了個大糗。有一位阿姨到家裡來，買了好多糖果餅乾，柔兒媽客氣地說：「人來就好了，何必買這麼多東西？」

　　那位阿姨也客氣地說：「妳還不是一樣，每次到我家就要買一大堆東西。」

　　在一旁的柔兒馬上抓住機會說：「阿姨，這叫做『以牙還牙』對不對？」

　　柔兒媽和阿姨都楞在那裡，柔兒媽尷尬地笑笑說：「小孩子不懂事，喜歡亂講話，把『禮尚往來』說成『以牙還牙』，請不要見怪。」

　　那位阿姨說：「『童言無忌』嘛！」

　　柔兒發現大人也很愛說成語，為什麼他們不會講錯？

　　其實不只是成語，就是一些柔兒媽覺得再簡單不過的詞語，經過柔兒那顆小腦袋瓜一想，都會變出怪解。有一天，柔兒媽談到臺灣割讓給日本的事，還一邊攤開地圖指給她看，正講得口沫橫飛時，柔兒突然滿臉疑惑地問：「媽咪，什麼刀子那麼大，可以把臺灣割開啊？」柔兒的右手還指著臺灣海峽。原來她以為「割讓」是把一塊土地「割」給別人，也不想想世界上如果真有那麼大的刀，誰拿得動！就是那次搬家，她也以為是人和東西一起綁好，讓搬家公司的人，連人帶物外加那個殼子，搬到一個新的地方。　　　　

　　走在街上，看到「芝麻街」三個字，柔兒到處找，很失望地說：「這條街一粒芝麻也沒有，為什麼有『芝麻街』的牌子？」原來她以為芝麻街上舖滿芝麻。另一次走在街上，她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，大聲地說：「有男婦產科吔，我們可以叫爸爸來這裡看病。」柔兒媽順著她的眼光看去，看到「李義男婦產科」，趕快向她解釋清楚，「李義男」是醫生的名字，免得她看到一些叔叔伯伯，就要人家去看「男婦產科」。

　　小學一年級時的某天，柔兒愛講話，被老師打了，回家後告訴柔兒媽，柔兒媽笑她活該，她很委屈地說：「人家都被打成『富貴手』了，妳還笑。」柔兒媽聽到「富貴手」三個字，笑得更厲害。又有一次，柔兒爸媽忙著把家裡收集的民俗藝品分類，柔兒在旁邊看半天，恍然大悟說：「我知道了，你們在做垃圾分類。」柔兒爸媽只好慶幸她有垃圾分類的概念。

　　這陣子，柔兒對「遺傳」兩個字特別有興趣，某日吃午飯時，她忽然問：「媽咪，妳以前有幾個男朋友？」

　　柔兒媽伸出一個指頭，柔兒說：「好遜！」

　　「妳以後想要有幾個男朋友？」柔兒媽擔心她太花心。

　　柔兒想一想說：「一個。」

　　柔兒媽鬆了一口氣，卻也說她一句「好遜！」沒想到她馬上說：「沒辦法，愛情也是會有遺傳的嘛！」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柔兒對於詞語的運用，有時到了「咬文嚼字」的地步，什麼「皮膚是身體的包裝紙」，或是「『哈莉小姐變先生』裡那個男主角的聲音脆脆的、嫩嫩的，好像竹筍，很好吃的樣子。」這一類的。有一次，她肚子裡吃進太多氣，脹脹的，柔兒媽教她做一種瑜珈動作，希望她把多餘的氣排掉。她做了半天，氣還是排不出來，就很正經八百地說：「我這個屁實在太『深奧』了。」柔兒媽從來也沒聽過屁還有深不深奧的，笑得在床上打滾。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放暑假後，柔兒非但不好好寫暑假作業，還喜歡和堂弟吵架，柔兒媽向柔兒爸告狀時，柔兒生氣地說：「媽咪，妳不要再『錦上添花』了。」柔兒爸一時沒聽出柔兒的意思，還是柔兒媽了解她，教她：「柔兒，這叫『加油添醋』，不是『錦上添花』。」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柔兒爸終於了解柔兒是抗議柔兒媽誇大她的罪狀，就說：「也可以叫做『火上加油』，『錦上添花』和『雪中送炭』相反，意思是‧‧‧」

   柔兒爸解釋得好辛苦，柔兒媽突然說：「老公，我們原本是要教訓她不乖，怎麼變成『成語教學』啦？」

　　人家說：「給他魚吃，不如教他如何釣魚。」柔兒媽希望柔兒這個「亂用成語大王」，能正確地使用成語，就買些跟成語有關的書，希望她勤於翻書，把意思搞清楚，以免「笑話百出」。　

你是什麼大王？

　　　　　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六 樂極生悲大王

　　「媽咪，妳看，我要學小飛俠？咻〜」

　　「小心，野ㄚ頭！」

　　階梯又多又陡的克難坡，往上爬的人上氣不接下氣的，像烏龜一樣，一步一步吃力地爬，而柔兒是由上往下，她不好好走階梯，卻從中間的扶手滑下來，這是她常常施展的技倆。柔兒媽才警告完，突然聽著柔兒尖叫「我的媽呀，好痛喲！」

　　柔兒媽以為她摔下來了，回頭一看，還好，她的屁股還黏在扶手上。原來平常柔兒都穿長褲，滑起來很順溜，這一天她穿的是短褲，滑第二段的時候，大腿的肉磨痛了。她痛得眼淚都掉下來了，柔兒媽想到她剛才那種女英雄的樣子，不一會兒卻變成鬥敗的公雞，笑著說：「我不是要妳小心嗎，妳偏不聽，現在樂極生悲了吧！」

　　本來還不好意思哭的柔兒，聽媽兒這麼一說，覺得好委屈，乾脆放聲大哭。柔兒媽只好破費，帶她到豆花店。　　

柔兒邊吃豆花，邊抱怨說：「媽咪最沒同情心，人家磨到皮了，還說什麼樂極生悲！」

　　「妳常常這樣啊，每次正快樂的當兒，妳就會來一場災難，今天還好外婆不在身邊，不然我也要被罵呢！妳都不知道，我為妳的樂極生悲，被罵過多少次。」柔兒媽一副要翻舊帳的樣子。

　　「我哪有每次都這樣，媽咪妳不要太誇張了。」

　　「妳記不記得五歲的時候，家裡煮了綠豆湯，才煮好妳就急著吃，結果燙傷了？」　

　　「當然記得！」柔兒指肋骨中間的位置說「我還記得是在這裡，長長的一條，皮都破了，外婆一直幫我敷藥，我一直哭，真的好痛，那個疤痕好久好久才退。」

　　「那一次我被罵慘了！煮好綠豆，我很高興招呼大家來吃，才添好一碗，一個不注意，妳就燙傷了。本來一個快快樂樂的點心時間，被妳搞得烏煙瘴氣，這不是樂極生悲是什麼？」

　　柔兒聳聳肩說：「從那次以後，我都不敢再亂碰熱的東西了。」

　　「還記得妳三歲的時候，有一天，剛好是選舉日，一大早，我們先去投票，然後大家約好去動物園玩。才要搭車，妳高興地在站牌邊玩，結果踢到石頭，摔了一跤，把嘴巴跌破，滿口鮮血，只好到醫院看醫生，結果大家都去不成動物園！一個難得的假期，就因為妳的樂極生悲而泡湯了。妳現在嘴唇上還有一條疤痕呢！」

　　其實柔兒樂極生悲的例子還不少，看她臉上、腳上的疤就知道，總之她一玩就「瘋」了，才不管天地有幾斤重！苦得是柔兒媽，人家說「病在兒身，痛在娘心」，柔兒媽還要背上「照顧不周」的罪名，真是雙層心痛。

　　好容易等她長大些，以為她可以少受點傷，可是情況剛好相反，因為柔兒上鄉下小學，學生少，每個人可以活動的空間大，掛彩的機會更多了。有時候，柔兒媽問她學了什麼新的功課，她答不上來，每天講的都是如何等下課，如何和同學在操場上玩，或如何在教室裡玩男女生對抗賽等事，然後，手、腳一伸出來，都是大大小小的傷，她還自封為「受傷大王」，彷彿受傷是多麼光榮的事。

　　有一天，外婆家大拜拜，柔兒一回到外婆家就不見人影，和一群表兄弟姊妹玩去了。不久，歷史重演，她表妹跑來告訴柔兒爸媽說：「柔兒受傷了，但是她說不能讓你們知道。」柔兒爸不放心，到處找，終於在一位表姊的房間找到，一看，整張臉都是傷，柔兒媽忍不住責怪起來，柔兒爸卻說：「哪一個小孩不是跌大的。」然後找藥幫她消毒。大家都有個默契，就是不讓外婆知道，免得外婆一心疼起來，又要罵人。還好客人很多，外婆忙著招呼。

　　後來，還是被外婆發現了，外婆以為是表哥、表弟邀她爬牆才受傷，不分青紅皂白，把表哥表弟當成罪魁禍首，痛罵一頓。其實這一次傷，是因為她背表妹來的，那個表妹才小她一歲，她自己不自量力要背，結果力氣不夠，她往前趴到地上，表妹往後倒，表妹後腦有頭髮保護，不怎麼嚴重，柔兒卻紮紮實實一個狗吃屎的姿勢，額頭、鼻樑、嘴唇都擦傷，流了好多眼淚。當別人高高興興吃著大菜，她上嘴唇翹得跟豬八戒一樣，痛得沒胃口，只有躲在房間裡看電視。（有照片為證，但被列為另類私密照，不准刊登。）

　　擦上藥的柔兒，活像唱花臉的國劇演員，她不敢去上學，可是柔兒爸要她面對現實，因為這個傷恐怕非十天半個月好不了，光是躲在家裡也不是辦法。柔兒害怕同學會笑她，尤其是男生，平常被她這個「母老虎」修理得很慘，這一來他們可有得鬧了。柔兒爸不斷對她做心理建設，他說：「看看爸兒額頭上這個疤，縫了七針呢，現在還有疤。妳這個只是破皮，以後不會留下疤的。」

　　柔兒終於肯面對現實，去上學了，第一天放學回來，柔兒媽問她情況如何？她說：「老師請同學不要笑我，可是有些男生還是叫我麻臉，還好有些女生都來安慰我，秀琪還一直跟著我，要保謢我呢！」

　　別人看到柔兒都會問，怎麼跌成這個樣子？柔兒媽喜歡回答別人說：「你知道狗吃屎是什麼樣子吧？她就是這樣跌下去的。」柔兒起先很不喜歡媽媽這樣說，但後來覺得自己真的是這樣，媽媽又告訴她，表妹跌倒的姿勢叫「倒栽蔥」，妳的叫「狗吃屎」，妳看我們中國人真會形容呀！」

　　柔兒也漸漸能接受自己這張臉，有一次她還說：「媽咪，這幾天我發現好多人都在看我，我以為自己長得很漂亮，後來才想起他們是看我的大花臉。」　　

   柔兒這次樂極生悲的結果，在外觀上是歷年來最嚴重的，發生許多趣事，例如：她去眼科醫生那裡複診，醫生起先沒注意到，拿著儀器要檢驗時，嚇了一跳，整張椅子往後退，搖著頭說：「這怎麼不太像我的病人？」運動會到了，柔兒是拿班牌的人，繞場時走在全班第一個，柔兒媽說：「人家會說三年丙班怎麼找一個花臉的人拿班牌呢？」柔兒又參加好幾項賽跑，柔兒媽又說：「人家會說三年丙班請一個非洲土人來賽跑。」

　　十天後，疤一塊一塊掉下來，柔兒還把它們收藏起來當紀念，經過這次教訓，柔兒學乖了嗎？沒有，她身上還是常常這裡一塊破皮，那裡一片黑青，大多是玩遊戲時留下的。柔兒爸常指著腿上的疤說：「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。」親愛的小朋友，看看你們身上的疤痕，是不是快樂過頭留下來的印記？也許現在這些痛得你流淚的印記，將來卻是甜蜜的回憶呢！　

【後記】後來還有一次更嚴重的，那時我在台北上班，辦公室電話響起（大家公用的），那鈴聲卻讓我感覺不祥，果然是學校打來的。下課時她和同學在爬那種鐵框架運動器材，她先跳下來，後面同學馬上跟著跳，把她的臉壓到地上去，下巴有點裂。主任馬上叫我回家處理。結果縫了幾針，又碰到粗魯的恐龍護士，吃足苦頭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你是什麼大王？

　　　　　五 、 急　轉　彎　大　王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　　柔兒放學回來，劈頭就問媽媽：「身分證掉了怎麼辦？」

　　柔兒媽想起上次把所有證件都掉了的慘痛經驗，就回答：「身分證掉了，可是大事一件哦，你首先要去登報作廢，然後再到戶政事務所去申請一張－ㄟˊ，妳還沒有身分證，問這個做什麼？」　　

　　這時柔兒才放聲大笑說：「媽咪，身分證掉了，把它撿起來不就好了嗎？」

　　柔兒媽怪自己糊塗，這種老掉牙的問題，她早就上過一次當了，怎麼－，可能是丟掉過身分證的教訓太深刻了。不過最近她發現跟小孩子講話挺累的，常常會掉進他們的「陷阱」，一不小心就「糗」大了！她一向是掉進柔兒的表哥或表姊們設的陷阱，沒想到柔兒也大到開始設陷阱了。

　　在柔兒媽的心目中，柔兒是一個反應慢半拍的小孩，不但動作慢半拍，講話也慢半拍。有一位鄰居說過：「要聽你們家柔柔說完話，還得要很長壽才行。」柔兒媽覺得這句話雖然誇張，卻很傳神，所以也不把柔兒的陷阱放在心上。

　　有一天，柔兒看到媽媽在照鏡子，就說：「媽咪，妳好美麗哦！」柔兒媽一聽，把身體前後轉一轉，自我陶醉的說：「人家都看不出來我已經結婚，還有妳這麼大的女兒呢！」

　　誰知柔兒馬上接著說：「我是說妳像美國的巧克力哩！」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柔兒媽腦筋動得快，馬上反問：「我哪裡像美國的巧克力？」她想要是柔兒答不出來，就有理由罰她掃地了。　　

柔兒想一想，說：「媽咪，先說好妳不能罰我哦，我覺得妳的皮膚最像巧克力。」

　　柔兒媽覺得要對她提高警覺了。

　　週末柔兒爸一回來，柔兒就對他說：「爸爸，你好英俊。」

   柔兒爸摸摸自己的下巴，不好意思地說：「普通啦，沒有歪嘴斜眼而已。」

　　柔兒媽在一旁等著看好戲，果然柔兒笑笑說：「爸爸，我說的是英國的細菌啊！」

　　柔兒爸也不是省油的燈，他馬上問柔兒：「那妳覺得爸爸是好細菌還是壞細菌？」

　　柔兒睜大眼睛說：「細菌還有分好人跟壞人嗎？」

　　柔兒爸就告訴她有關於細菌的常識，不讓她去看卡通影片，把柔柔氣得嘴巴翹翹的，柔兒媽笑她是「罪有應得」。

　　又有一次，奶奶到柔兒家來住，柔兒問奶奶：「有一位老奶奶叫她孫女擦桌子，擦了好多次，老奶奶還是說桌子沒擦乾淨，那是為什麼？」

　　奶奶說：「桌子太髒了。」柔兒搖頭。

　　柔兒媽說：「是抹布太髒。」

　　柔兒說：「都不對，是老奶奶的老花眼鏡髒掉了。」

   柔兒就拿出一本《腦筋急轉彎》給奶奶看，奶奶看了幾則，也哈哈大笑。

　　柔兒媽向奶奶告狀說：「媽，柔兒把腦筋急轉彎當成寶貝，沒事就捧著看。」

　　奶奶就問柔兒說：「妳讀書是不是也這麼用功啊？」

　　柔兒把頭低下去了，柔兒媽倒是有話說，她開始數落柔兒的罪狀：「媽，柔兒的九九乘法一直背不起來，注音裡的ㄣ和ㄥ到現在還搞不清楚，自然科更是一塌糊塗！」

　　奶奶就對柔兒說：「妳把腦筋用在讀書上，功課一定會好的，妳現在去寫功課，這本書讓奶奶看一看。」

　　從此柔兒奶奶也用功研究起這種急轉彎了，她們祖孫倆常玩得好高興。奶奶一回去，柔兒又拿媽媽當愚弄的對象了，逼得柔兒媽也訓練出一個急轉彎大腦。柔兒發現書裡的問題對媽媽沒效，就想自己編。　　　　

　　有一次，柔兒問媽媽：「有一個小朋友，從很高很高的樹上掉下來，卻沒有受一點傷，是為什麼？」　　

　　柔兒媽說：「下面有彈簧床。」

　　「不對。」

　　「有繩子綁住他。」

　　「也不對。」

　　柔兒媽實在想不起來，認輸了。柔兒說：「因為他只是在做夢而已。」

　　又有一次，柔兒問媽媽：「有一個人，身上有一隻老鼠在爬，他都不知道，為什麼？」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「因為他全身麻醉了。」　　

   「不對。」

　　「因為老鼠會輕功。」

　　「也不對。」

　　柔兒媽只有再認輸，柔兒說：「那個人以為是他太太在幫他搔癢嘛。」

　　柔兒媽抗議說：「這根本不叫腦筋急轉彎，是腦筋轉錯彎。」

　　柔兒還是常常編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，柔兒媽都覺得腦筋轉太多彎，已經快打結了。

　　有一天，柔兒看完一個電視節目，就馬上來問媽媽：「表哥和表妹結婚，是不是會生出笨小孩？」

　　柔兒媽說：「很有可能。」

　　柔兒接著說：「那爸爸一定是妳表哥嘍？」

　　「不是啊，妳怎麼會問這種問題？」柔兒媽覺得柔兒腦筋「透逗」了。

　　「因為妳以前常說我很笨啊！」

　　柔兒媽聽了，覺得柔兒這個彎可轉得大了，就說：「誰叫妳，明明才問妳三加七是多少，妳把手指頭數了半天說十，馬上問妳七加三等於多少，妳又從頭算半天。妳的數學真是差呀！」

　　柔兒說：「那我知道了，我的數學腦筋一定是直的，所以不會急轉彎。」

　　柔兒媽聽了，真不知該笑還是該氣，就說：「妳就想辦法訓練它們轉彎吧。」

　　柔兒覺得奇怪，為什麼沒有教人家數學腦筋急轉彎的書呢？

你是什麼大王？

四  糗事大王

柔兒媽正在房間裡化妝，可是平常很少化妝，怎麼化都不對勁，好像演歌仔戲的，眼看著喝喜酒的時間快到了，只好將就一下。這一天可是一位老同學結婚，她答應要幫忙當招待的，前幾天還特別跑去買一件亮晶晶的衣服和一雙高跟鞋，現在妝化好了，衣服也穿好了，拎著皮包正要穿鞋子。糟糕！就是找不到那雙新鞋。柔兒爸這一天充當「家庭主夫」，正在準備她和柔兒的晚餐。在廚房聽到柔兒媽大叫：

「老公，妳有沒有看到我的高跟鞋？新買的粉紅色那一雙？」

「高跟鞋？有哇！妳下午不是拿出來擦亮光油嗎？」

「對呀！可是我現在找不到了。快來幫幫忙！拜託！」

「我正在炒菜，先叫柔兒幫忙找找看！」柔兒爸已是一身油，一身汗。

「柔兒！柔兒！妳在哪裡？快來幫媽咪找鞋！」

浴室的門打開，柔兒露出臉說：「媽咪，是不是高跟鞋？它們變成兩條船，正在大海裡比賽誰跑得快……」

「完了！」柔兒媽把手往頭上一拍，衝進去一看，兩隻鞋正在浴缸裡浮著，更糟糕的是，它們已經不是粉紅色的了。

「媽咪，海邊的船都是藍色和紅色的，我把它們塗一塗，很好看，對不對？耶！媽咪，妳的眼睛也塗顏色了，好像電視上那些壞人被打得『黑青』！」柔兒還不知道自己闖禍了，柔兒媽的臉全黑了，從牙縫裡迸出一句話：

「妳馬上去對著牆壁罰站半個鐘頭！」

柔兒爸過來，已經看出事情的嚴重性，趕緊說：「太太，妳這件衣服配那雙藍色的也很好看，柔兒這邊，我來教訓她，妳先出去，別忘了妳還要當招待呢！」

這是柔兒上幼稚園時發生的事。提起柔兒幹過的糗事，還真是一籮筐呢！

柔兒爸媽床頭有一架收錄音機，但打從柔兒懂事後，那個播放錄音帶的地方就壞了，柔兒每次想賴在床上聽故事都不行！她問媽媽為什麼那裡壞掉？柔兒媽說：「妳小時候喜歡玩錄音機的按鈕，有一次我們找不到妳的奶嘴，後來要聽錄音機才發現妳把奶嘴也藏進去，錄音機就是被妳這樣亂塞、亂按給弄壞的。」

柔兒嘟著嘴說：「不可能，我小時候哪有那麼壞！」

柔兒媽馬上到一堆照片簿裡翻翻找找，找到一張柔兒正在玩錄音機的照片。可是柔兒還是耍賴說：「那個小孩是男生，不是我！」柔兒媽只好又解釋說：「妳小時候頭上沒幾根毛，眼睛小小的，嘴巴大大的，別人都說妳是男生。妳還要不要聽更可怕的事？」

「什麼事？」柔兒很好奇。

「妳有一次爬到浴室裡，把奶嘴放進……放進馬桶裡洗，洗得很高興！」

「我有沒有拿到嘴裡吸？」柔兒做一個快吐的表情。

「那只有天知道，不知道妳是不是邊洗邊吸，反正我一看到，就把妳的奶嘴搶走，丟到垃圾桶裡，妳那時候還大哭一場呢！」

「媽咪！好可怕喔！我小時候還有沒有做過更可怕的事？」

「我想想看，好像有不少事，反正我每天下課回來，外婆都會跟我告狀，說妳塗牆壁、撕書本；還有，妳最喜歡在自己的手上、腳上亂畫。哦！有一次太可怕了。」柔兒媽手拍拍胸口，吞了一口口水。

「多可怕？」

「那時候奭嶽表哥上幼稚園，放學後就到我們家來，你們兩個在一起闖的禍更多，數也數不清。有一天我下班後，到浴室洗臉，看到兩個杯子裡有黃黃的水，我以為是汽水，剛好我也渴了，就拿起來想喝。一聞，味道怪怪的，我就問妳，妳說那是奭嶽的尿，他說尿的味道像酒，叫妳喝喝看。」

「我喝了嗎？」柔兒好緊張的問。

「妳說妳喝了一口，覺得不好喝。」

「呸、呸、呸，臭奭嶽、爛奭嶽，怎麼叫我喝尿？」

「誰叫妳小時候那麼聽奭嶽的話，他呀是很聰明，可是很皮，妳還一天到晚說要跟他結婚。」柔兒媽又想起柔兒小時候的結婚狂。

「我說過要和奭嶽結婚？」

「不只是他，妳喜歡誰，就說要和誰結婚，也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。有一次奶奶從國外回來，買很多禮物給妳，又講很多故事給妳聽，妳就說要跟奶奶結婚。後來妳知道男生和女生才能結婚，妳就說要和奭嶽結婚，奭嶽說不要，妳又說要和小逸表哥結婚，那時候他們看到妳都『怕怕』，說妳很『三八』！」

柔兒搔搔頭，覺得自己小時候怎麼那麼「糗」，然後想一想就說：「媽咪，我讀小學後，是不是沒那麼『三八』了？」

「妳呀，算了吧，上了小學更令我傷腦筋了，教你拼ㄅㄆㄇㄈ，妳腦子裡好像被強力膠黏住了，我告訴妳『ㄅ』『ㄠ』ㄅㄠ，包子的包，妳過一下子就說『ㄅ』『ㄠ』ㄆㄠ，簡直把我氣炸了。字是寫得歪歪扭扭，簿子也弄得髒兮兮，有時候老師給妳一個大『X』。妳最常得『乙』，像鴨子，我跟爸爸都覺得我們是鴨爸爸、鴨媽媽。」

「可是人家現在有『甲』，還有『蘋果』，寫字漂亮的人才有耶！」柔兒抗議的說。

「那是不小心才得『甲』。哦！對了！妳小時候去舅媽家，舅媽養的雞正在孵蛋，妳趁母雞不在的時候，蹲下去孵蛋，結果……」

「結果怎樣？」

「結果雞蛋完蛋了，母雞很生氣，還好舅媽寬宏大量，不然媽咪得生一窩雞蛋賠人家，現在想想，妳還是『糗事大王』呢！」

「媽咪，我也記起一件事了，就是我拿爸爸的刮鬍刀刮下巴，結果受傷，對不對？」

「然後妳還問我為什麼男生長鬍鬚，女生不長鬍鬚？我只好跟妳說男生的頭髮喜歡長在下巴，所以容易禿頭。」

「哈，哈，哈！好好笑，媽咪，再說，再說，我還想聽。」

「我口渴了！妳先倒杯茶來。」

「好，妳要說很多喔！」

喝了水後，柔兒媽又想起柔兒有一陣子喜歡為自己取名字。「妳很喜歡畫圖，我們說妳以後可以像張大千一樣偉大。你就問誰是張大千？我們說他是一位很會畫圖的人，妳說妳要改名叫謝小千，每畫一張圖，就簽『小千』兩個字。」

「這個我還記得。」

「可是妳看了電視後，又常替自己取名字，一下子是甜甜，一下子是莉莉……，有一次妳很喜歡『夢夢』這個名字，就叫歐陽婉婷去跟老師說，妳要改名叫『謝夢夢』，你們老師還打電話來問我是不是真的。」

「那是我學妳的喔！妳給朋友寫信，一下子說自己是康康，一下子又說是康夫子、老康、空空，還有其他我記不起來的。」柔兒媽想想，也覺得好笑。

「還有，去年妳一直想早點過新年好拿壓歲錢，就問我什麼時候才過年？我說等牆壁上的日曆撕完就過年了。隔天我一回家，妳就說明天要過新年了，我想想，時間還早啊，誰說要過年了？結果妳指著牆上說：我把日曆撕光了，不就可以過年了嗎？」

「後來我知道那不算過年，妳還罰我把日曆一張一張黏回去，好累喔！」柔兒說著打個哈欠，柔兒媽說：「妳這些事，不但『糗』，也很『蠢』，我真怕說多了，我也變成『糗事大王』。有時候妳一語驚人，我都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。」柔兒媽又想起一個慘痛的經驗。

「怎麼會呢？」

「妳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這裡要大拜拜？大拜拜要殺豬公，養豬公的人都會比賽誰的比較肥。幾年前有一次我們去參觀第一名的豬公，牠那時候被關在籠子裡，真是好肥的一隻豬公，很多人在看，妳突然指著豬公說『媽咪，妳在那裡，妳在那裡，牠就是妳耶！』那時候大家都看看我，又看看豬公，他們一定在想，不是妳有毛病，就是我有毛病！」

「誰叫妳是屬豬的，我看到豬就會想到妳呀！」

「妳還是想想妳自己吧！因為妳也屬豬啊！」

「媽咪，我們為什麼每年都屬豬？我們改屬羊好不好，羊咩咩好可愛喔！」

聽到這句話，柔兒媽知道這個『糗事大王』不知道又要讓她出多少糗了，她心裡直叫著：「上帝！阿拉！觀音菩薩……，各位神明，救救我吧！」

 你是什麼大王？

三  寵物大王

柔兒從小喜歡動物，也常常想養動物，柔兒爸得意的說：「有其父必有其女。」因為柔兒爸從小和動物一起混到大，尤其是小貓小狗，柔兒爸總是把牠們當朋友看待。

柔兒上幼稚園的時候，會經過一片田野，田野上有一對牛媽媽和牛寶寶在吃草，柔兒向牠們招招手，牠們也會甩甩尾巴道早安。某天早晨，柔兒說：「媽咪，把牛媽媽和牛寶寶帶回家養好不好？」

「那怎麼行？牛媽媽太胖，進不了門，而且牠們不會爬樓梯。」柔兒媽覺得柔兒未免太天真了。

「那只要帶牛寶寶回家就好了，牠很小，妳可以抱牠上樓梯。」柔兒還是不死心。

「把牛寶寶帶走，牛媽媽怎麼辦？如果有人把妳抓走，媽咪會怎麼樣？」

「會哭哇，哇——哇——哇——」柔兒用手摀著眼睛表演著，自言自語說：「那牛媽媽就會好可憐！」忽然她指著牛背上的鷺鷥說：

「那我們就把白鳥帶回家，妳看，牠沒有媽媽，好可憐喔，我來當牠的媽媽好了。」

「那種白鳥叫白鷺鷥，牠也有媽媽，而且牠是牛的好朋友，會幫牛吃掉身上的吸血蟲。」

「喔！那麻雀也有媽媽嘍？」柔兒指著電線上一排吱吱喳喳的麻雀，心裡還懷有一絲希望。

柔兒媽說：「我們現在很忙，什麼也不養！」

柔兒好羨慕同學家有的養小狗、小貓或金魚，她還看到有人提著鳥籠溜鳥或牽著猴子散步。柔兒只好夢想自己養了小白兔、小鴨子、小熊等，這些都是她的玩偶，她每次都把牠們當成活的，拿東西餵牠們，跟牠們講話。柔兒媽笑她是「寵物大王」。

柔兒剛上小學一年級時，天空老是下著雨，有一天她放學回家，雨衣上滿是水珠，她不急著脫掉，卻跟柔兒媽說：「媽咪，有一件事，我不敢說，說了妳會生氣。」

柔兒媽知道她每次有不合理要求，都會用這一招，就說：「不敢說就不要說，快脫掉雨衣吃午飯！」

「媽咪——，人家不敢說，可是人家一定要說。」柔兒好急，雨珠滴得她滿臉。

柔兒媽再妥協一次：「說吧！媽咪保證不生氣。」

只見柔兒把小手伸出來，一打開，兩三隻小蝸牛在她手掌上。

「天哪！妳敢抓蝸牛！」柔兒媽自小就怕那些軟軟的動物，忍不住尖叫。

「媽咪，牠們很可愛，不會咬人喔，我在學校抓的，來，妳拿拿看。」

「啊——」柔兒媽跳得遠遠的。

「媽咪，把牠們養起來嘛！」

「好，但不要讓牠們碰到我，妳自己找盒子裝，自己照顧。」柔兒媽閉著眼睛說。

「好棒，好棒，謝謝媽咪！」

接連幾天，柔兒又抓了些小蝸牛回來，蝸牛到處爬，柔兒媽打掃時都心驚膽跳，最後等柔兒熱情退了，才讓柔兒爸把牠們送回草地去。

某一天，柔兒放學時手上捧個小盒子，她要媽媽先閉著眼睛，把手伸出來，柔兒媽不知她葫蘆裡賣什麼膏藥，以為是糖果，就順從的做。一睜開眼，「媽呀！」柔兒媽手一甩，尖叫聲差點把屋頂掀掉，因為那是一隻白白胖胖的蠶寶寶，柔兒趕緊把牠放進盒子裡。那幾天柔兒媽老是做惡夢，夢見身上爬滿蠶寶寶，柔兒爸只好命令她把蠶寶寶送掉。

不久柔兒爸抱個紙箱回家，要她們猜猜裡面是什麼？她們怎麼猜都猜不著，當柔兒爸宣佈是「松鼠」時，她們都歡呼。因為卡通片裡的松鼠多可愛呀！她們上街買個鳥籠，要當松鼠的家，可是松鼠在紙箱裡橫衝直撞，怎麼讓牠進鳥籠呢？柔兒爸想到一個妙計：他們一家三口把紙箱和鳥籠搬進浴室，趕緊鎖上門。紙箱才掀開一點點，「咻！」一團黑影就竄出來，然後繞著浴室上上下下跑。他們齊聲喊：「松鼠，進去，進去。」可是松鼠很驚慌，根本不聽話，好容易躲在洗髮精後面，柔兒媽伸手要抓，「媽呀！」又是一聲嚇破膽尖叫，原來她被咬了。柔兒也嚇哭了，柔兒爸手忙腳亂，不知該安慰誰，只好開一條門縫，叫柔兒媽她們先出去，留下他一人和松鼠奮鬥。

好像過了很久很久，浴室裡乒乒乓乓，最後柔兒爸氣喘吁吁的開了門，手上傷痕不少，而鳥籠裡的松鼠也撞得滿頭血。他們以為過一陣子就可以和松鼠和平相處，誰知這松鼠是別人才從山上抓下來的，非常怕人，人一走近牠就亂跳亂撞，柔兒好想和牠做朋友，可是松鼠不喜歡這個新家，常常把自己撞得臉上都是血。柔兒媽覺得牠很可憐，就說：

「還是讓牠回樹林去吧！那裡才是牠的家。」

柔兒雖然捨不得，也只好讓牠回去了。鳥籠空空的掛在陽台，柔兒又想要養寵物了。

在柔兒的要求下，柔兒爸弄了不少動物回來養，有金魚、烏龜、流浪的小狗……，但柔兒只知道玩小動物，不會幫忙照顧，最忙的是柔兒媽。柔兒媽還在學校當「老」學生，常常課上到一半就會想到家裡的寵物有沒有餓著，回來後又要為寵物弄吃的或換水，幫寵物洗澡，而柔兒媽的老師們交代好多好多作業，所以一忙起來，不是寵物被養死了，就是家被搞得髒兮兮、臭兮兮，她只好向柔兒說：「等妳會照顧自己，也會照顧寵物時再養吧！」

平靜了一段日子，柔兒爸又抱個「小麻煩」回來了，是一隻暹邏貓，他們叫牠「咪咪」。咪咪很小，也很可愛，連柔兒媽也喜歡牠，柔兒更是把牠當寶貝，摟抱著牠不放。柔兒媽想：「這回總算養對寵物了。」

可是好景不常，咪咪嬌生慣養，一定要吃新鮮的魚湯，柔兒媽根本不敢殺魚，也怕魚腥味，柔兒爸又常出差不在家，誰來煮魚？他們決定訓練咪咪吃「貓食」，偏偏咪咪拒絕吃，柔兒媽狠下心不理牠，咪咪餓了一天、兩天，還是不吃硬硬的貓食，柔兒也苦苦哀求，柔兒媽幾乎要投降了，沒想到第三天咪咪開始吃貓食了。

但是咪咪的麻煩事不少，例如牠怕洗澡，可是牠身上蚤子很多，每次柔兒父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幫牠洗完澡，牠怕吹風機，一洗完澡就躲進冰箱後面，出來後身體更髒。咪咪身上蚤子特多，柔兒跟牠「相親相愛」的結果是身上長了許多包包，咪咪又喜歡鑽進被窩，柔兒媽也老覺得身體癢癢的。柔兒媽想到武俠片裡的乞丐，用手抓身上的蚤子，身體就更癢。

更想不到的是咪咪改變衛生習慣，剛開始牠會在固定地方大小便，後來卻隨地大小便，柔兒媽常捏著鼻子到處「尋寶」，客人來了還要解釋半天，柔兒爸看看不行，只好和柔兒商量，把牠送給一位愛貓的阿姨。

柔兒又沒有寵物了，電視上出現的動物牠都想養，柔兒媽就教她用「想像」的，想像她自己是森林大王，那些動物都自由自在生活著，她想跟牠們玩的時候，只要吹個口哨就可以把牠們叫來。柔兒升上三年級，爸媽決定培養她一點「書卷氣」。有一天，帶她到光華商場逛舊書攤。但柔兒一到商場就守在黃金鼠的攤子前，直到爸媽抱一大堆書出來，她仍和黃金鼠「大眼瞪小眼」。

她小聲的跟爸爸說：「有一件事，我不敢說，說了媽咪會生氣。」柔兒媽放下手中的書，蹲在鼠籠前教訓柔兒說：「妳不知道老鼠多可怕，他們會咬壞東西，大便又很臭，我以前養了一隻白老鼠……」說著說著，想起以前那隻可愛的白老鼠，又看看眼前的黃金鼠，正用兩隻小手在洗臉，柔兒媽抬起頭來看看柔兒爸說：「老公，買了吧！實在太可愛了。」

柔兒爸笑著說：「搞不清楚誰是『寵物大王』！」買回黃金鼠，他們把牠放進鳥籠，又把野外撿來的鳥巢給牠當窩。聽說黃金鼠智商很高，他們為牠取名叫「皮皮」。第一天晚上，皮皮窩在鳥巢裡，睡得好甜，大家都很欣慰的去睡覺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柔兒跑到爸媽房間大叫：「皮皮不見了」。柔兒爸與柔兒媽跳下床，跑到鳥籠前一看，「鼠去籠空」，「皮皮，皮皮……」全家人到處翻，到處找，哪有皮皮的蹤影，三個人失魂落魄，忘了梳洗，更忘了吃早餐，還得要上班、上學。直到柔兒的同學在樓下喊她，他們才「驚醒」過來，匆匆忙忙出門。

柔兒媽想皮皮一定從門縫出去了，沿著樓梯，跑到外面，外面有大馬路，大馬路上車子很多，他們不敢再想了。人家說老鼠有「縮骨術」，鳥籠的縫太大了，皮皮才能逃跑。受了這個打擊，柔兒媽決定不讓柔兒再養寵物。可是奇蹟出現了，他們放在地上的飼料有減少的現象，他們想皮皮一定躲在家裡的某個角落，於是柔兒爸去買個捕鼠器，把機關弄好，希望皮皮來吃。

半夜裡柔兒媽好像聽到有聲音，起來一看，皮皮回來了，一家三口圍著牠一直對牠講話，可是皮皮好像不太高興，柔兒說：「皮皮太孤單了，我們再買一隻來陪牠。」柔兒媽想到這兩三年來，為了柔兒這個「寵物大王」吃了不少苦，真不知該不該再買一隻？

      九、美國的月亮比較圓？

　　告別了叔叔及阿空他們，我打心電感應電報給玫瑰巫婆，才知道她最近已經結束非洲的工作，回到美國。我問清楚方向，就騎著我的飛行毛筆，飛越太平洋。孫猴子經過幾大洲、幾大洋，我也不含糊啊！這一趟路飛得我好辛苦，還曾經變成一團雲，附在一架飛機上，省下不少力氣。

　　玫瑰巫婆和我在天空相會，我們並騎在美國的上空，天空藍得很漂亮，空氣很清新。為了不讓人們嚇到，我們變成兩隻老鷹，沿著一條高速公路飛。

　　一路上，我們互相告訴對方這一年來的成果，好的一起高興，不好的一起難過，有這樣一個朋友，我覺得不枉人間走一遭。

　　正當我們談得起勁的時候，玫瑰巫婆突然指著下面路上一輛車說：「那輛車怎麼像蛇一樣，好危險啊！」

　　我一看，果然有一輛很拉風的紅色跑車，歪歪扭扭的在公路上蛇行。還好這條公路上車子很少，要是在臺北，不發生連環大車禍才怪。我們兩個很有默契，馬上變成石頭往下直落，快到地面才變成人。我想表現一下，馬上念起咒語，要車子停下來，可是一時心急，念錯了，車子更瘋狂的飛起來。還好玫瑰巫婆念了另一個咒語，車子順利停在馬路邊。

　　車裡面有三個黃面孔的青少年，其中一個是女生，他們都喝得爛醉如泥。我們利用馬路旁邊的草調些配方，讓他們聞一聞，他們才清醒一點。我們問了些問題，知道他們是來自臺灣的小留學生。

　　「我不知道你們中國的父母親怎麼那麼狠心，把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丟在國外，一年才來看他們一兩次。」玫瑰巫婆睜大眼睛說。

　　我說：「中國人都望子成龍，望女成鳳，他們覺得臺灣的教育環境不好，就把孩子往美國送。」

　　她說：「我們就關心他們一下，看是不是需要幫忙。」

　　我告訴她，已經有了一些經驗，這種小毛頭，碰到我這個小巫公，沒有不ＯＫ的。

　　不過我海口誇得太早了，這些孩子和彬彬他們可不一樣。就說阿彥吧，本來是由他媽媽來陪著住，誰知他爸爸在臺灣交女朋友，他媽媽一生氣，把阿彥往朋友家一塞，就飛回去找老公算帳。阿彥住的這戶人家，是近年來才移民的，移民的原因是在臺灣倒了別人的會，躲債來的，男主人只會喝酒、賭博，女主人只知道打扮、跳舞，上梁不正下梁歪，他們的孩子也不學好，光會欺負阿彥。在這種情況下，阿彥只好往外跑，就認識了建成。

　　建成的來歷也不簡單，父母從小溺愛他，國中念了好幾所學校，最後實在沒有學校要收留他了，只好把他送到美國來。在美國，他也已經紀錄不良。他父母為他買一幢大房子，還請一個墨西哥女傭照顧他，他常把朋友請到家裡開舞會，一群年輕人吃喝、跳舞、抽大麻，搞得鄰居都很生氣。那個女傭管不了他，也把自己的朋友請來同樂，各色人種混在一起，玩得更瘋。阿彥認識建成以後，也成為建成家的常客。　

　　琪琪命運也不好，她原本是個膽小內向的女孩，只想安安分分在臺灣受教育，可是她母親虛榮心很重，希望她到美國讀書，將來可以嫁給美國人。她被託養在一個寄宿家庭，主人是一個離了婚的華僑婦女，她靠照顧小留生過日子。如果她好好照顧他們也就罷了，可是她天生喜歡打牌，常出去打牌，孩子不是吃生力麵，就是吃麥當勞，個個營養不良。琪琪在這個家得不到溫暖，媽媽又不准她回臺灣，她就跟著同學到建成家，成為建成的女朋友，抽煙、喝酒、講髒話，都已經習慣成自然了。

　　琪琪情緒比較不穩定，想到傷心處，眼淚就像珠串一樣掉不停，她一直認為媽媽不疼她，才會把她送到這麼遠的地方，還要她嫁給美國人。她私底下告訴我，她不太喜歡美國人，因為她感覺跟他們總有一些隔閡。

　　「我跟他們的生活習慣不一樣，想法也差很多，結婚後不是很可怕嗎？」琪琪才十五歲，就要為終身大事煩惱，難怪她無心讀書。

　　「我要跟琪琪結婚，可是琪琪的媽媽瞧不起我，叫她不要和我來往，她媽媽根本就是巫婆嘛！」建成義憤填膺的說。

　　我和玫瑰巫婆對看一眼，忍住笑。他們如果知道眼前真心想幫忙他們的人，是正宗巫婆學校畢業的巫公和巫婆，大概就不會說這種話了。

　　「我媽每次打電話來，都哭哭啼啼的，說我爸爸多沒良心。我本來準備在臺灣讀完大學，當了兵再出來留學，他們怕我當兵辛苦，想盡辦法把我送出來，現在我根本沒有心情讀書，前途一片黑暗。」阿彥沮喪的說。聽說阿彥剛來的時候是個資優生，因為家庭變故，現在連申請大學都有困難。

　　玫瑰巫婆的教會就在附近，她常把孩子接到教會去參加活動，讓他們多認識一些人。為了尊重孩子的宗教信仰，我們也和附近的佛教中心聯絡，如果他們有活動，就讓孩子去參與。佛教中心的華僑比較多，有一些華僑很樂意幫助這些孩子，給他們很多溫暖。

　　有一天，我問他們，喜歡到教堂還是佛教中心？他們都說教堂的聖歌很好聽，佛教中心的素食很好吃。孩子就是孩子，講話真老實。不過他們在教會認識一些外國朋友，對語文有幫助，也了解異國的風俗習慣，學習去尊重異國的文化。在佛教中心學一些中國傳統做人處世的道理，也感受同胞的愛。所以只要他們有時間，兩邊的活動都會參加，本來宗教就沒有國界，各種教主都希望天下太平的嘛！

　　為了徹底解決孩子的問題，我特別回臺灣一趟，找了那三個小孩的家長談。阿彥的爸爸最後決定洗心革面，把事業帶到美國去做，給阿彥一個完整的家。建成的媽媽說：「反正我們在哪裡，我們建成都是那副樣子，我們的事業沒辦法轉移，還是要留在國內打拚。大不了把他叫回來，讓他去當兵，讓軍隊去操練他。」這個媽媽到現在還講這種不負責任的話，我一直跟她說，建成變得很好，只要父母多關心他就好。

　　阿彥的媽媽說：「既然我們要搬過去，那建成就來跟我們住，我們阿彥本性很乖，他會鼓勵建成讀書。」

　　建成的媽媽一聽，都差點跪下來道謝了。

　　琪琪的媽媽偷偷問我：「琪琪為什麼不去喜歡阿彥？」這個媽媽還真會見風轉舵，她忘了一心一意要琪琪嫁老外的事了？她聽說琪琪和玫瑰修女不錯，還很擔心琪琪去當修女；又聽說琪琪常去佛教中心，又擔心琪琪想出家。她擔心的事不少，卻都不是重點。管了這麼多孩子的問題，我發現大人才需要多學習。

　　阿彥的媽媽看出她很擔心，就對她說：「你們家琪琪如果願意，也可以來住我家，我會好好照顧她。」

　　琪琪她媽媽大概就在等這句話，一聽說了，馬上千恩萬謝。

　　結局好像還不錯，我和玫瑰巫婆第一次聯手合作，成績輝煌。一個月早就過去了，我在玉皇老兒那裡告了幾天假。天使巫婆那裡去不成了，因為玉皇老兒說我膽子還不夠，不能去地獄。我有點不相信，天使巫婆可以，我為什麼不可以？但是玉皇老兒的命令不可違抗，我還是等下次有機會再去吧。

　　和玫瑰巫婆，還有阿彥他們分開，我又哭了一場，說給孫猴子聽，一定要讓他笑掉幾顆猴牙了。

　　各位看官，我回去後，要閉關寫一本精采的《凡間一年遊》，保證比玉皇老兒的《凡間記事》好看，請拭目以待。行俠丈義小巫公在此跟大家說聲「珍重再見，後會有期」！

　　　　　八、小　巫　公　二　人　組  

    叔叔發現我一直看他，低下頭不好意思的說：「歹路不可走，當時年輕氣盛，胡作非為一番，現在走投無路了。猴兒，謝謝你幫我安排他們回家團圓，第一次見面，你就幫我打走那兩個小混混，我早該知道你不是普通小孩。」

    阿空拿著我的毛筆，希望能飛起來，可是他飛不起來。

　　我對叔叔說：「你有心要改過自新，可是大家都不給你機會，我想你還是要靠自己去闖，我覺得你可以當歌星。」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叔叔指著自己的鼻子說：「憑我，算哪根蔥哪根蒜！」其實叔叔有事沒事哼哼唱唱，聽得出他的聲音不錯。

　　我請叔叔坐好，然後變出一些道具，就動手改造他。不一會兒，一個比劉德華還要酷的帥哥出現了，阿空看得目瞪口呆。

　　叔叔顯得很不自在，平常他不太修邊幅，看起來沒什麼精神，現在梳理出型男的頭，像換了個人似的。他在我和阿空的死勸活勸下，開始練唱，阿空忙著在一旁伴舞，非常逗趣。

　　我們練了幾天，就到公園賣唱。公園裡人很多，我敲鑼打鼓，把人群吸引過來，阿空的架勢也擺好，叔叔就是不敢唱。我一次又一次介紹，觀眾鼓了一次又一次的掌，他終於開口唱。可是他太緊張，唱得荒腔走板，五音不全，連歌詞也記不得，還好阿空賣力伴舞，有時候還使出「賣褲孫」的招牌動作，惹得觀眾大聲叫好。

　　唱完後，我拿著帽子向觀眾要觀賞費，有的人願意給，有的人不願意給，還說：「唱這麼難聽的歌，還敢跟我要錢！」

　　叔叔對第一次演出的成果非常灰心，他覺得自己不是唱歌的料，想打退堂鼓；我認為他只是缺乏訓練和經驗，又得發揮「小巫公」的本領了。我載著他們到山頂上，讓叔叔對著山上的樹唱歌，叔叔心情太苦悶，唱著唱著，把感情都融入歌唱中。等他唱完，四周響起很大的拍掌聲，他慌忙的向觀眾謝謝。很多觀眾叫「安可」，叔叔就再唱一首，剛開始音有點抖，後來就唱順了。這一次的掌聲更大，就這樣，他連唱了好幾首。唱完後，他偷偷問我，哪裡來的觀眾？我念念咒語，只見這些觀眾一瞬間都變回樹木，他覺得我實在太神奇了。

　　叔叔突然對我說：「猴兒，不如你來變魔術，我來當你的助手。」

　　我說：「不行，我在凡間的時間已經不多了，希望能幫你找到謀生的方法。」

　　叔叔又對自己沒信心了，我鼓勵他，並希望他多練習。另一方面，我也訓練阿空跳舞的技巧，好讓他和叔叔成為良好搭擋。阿空智商不高，可是對跳舞卻非常有天分，叔叔看他跳那麼好，就說：「阿空能，我為什麼不能！」於是他們兩個高高興興的練起歌舞。

　　我們常到人煙稀少的山上或海邊練唱，他們的歌舞配合得愈來愈好，叔叔為了感謝我的拔刀相助，決定取名為「小巫公二人組」，我們要強棒出擊了。

　　當我們再一次站在公園時，叔叔臉上有的是信心，他和阿空配合得很好，觀眾愈來愈多。這一次，我也下場獻藝，在他們休息時，我就表演一些雜耍，那可是我的老本行。我手上拿些大花豆，隨手一撒，豆子排列得整整齊齊，最後由口中吐出一粒，排在前面當隊長。觀眾對我們的演出非常贊賞，有人送飲料，有人給鈔票，阿空見錢眼開，當眾跳起肚皮舞。

　　有了錢，我們租一間大房子，土豆、阿信、肥肥、彬彬知道了，還抽空回來為我們加油，有時候他們也下場獻藝，活像一個小小兵團。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不久，一個經紀人看上「小巫公二人組」，來和叔叔商量作秀和上電視的事，叔叔和阿空快出頭天了，他們的辛苦有代價了，我真為他們高興。

　　第一次上電視，主持人問他們為什麼會取「小巫公二人組」這名字，叔叔說：「為了紀念一位『行俠仗義的小巫公』！」

　　我收到玉皇老兒的訊號，搯指算算，只剩一個月的時間，我還想到世界各地去看看我那些巫婆校友，所以就準備和叔叔他們告別。

　　離別的確是很傷感情的事，叔叔、阿空，還有那四個難兄難弟，我們一起度過不少時光，有悲哀、有歡笑，這一分別，可能再也見不到面了。人家說「男兒有淚不輕彈」，我們這七個男子漢，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，真是不到傷心不流淚！

各位看官，經過凡間一番修練，回天庭後，我大概會定下心來，為玉皇老兒磨墨，也要跟他多學些本事，將來有機會再到凡間來，就可以發揮更大威力，幫助更多人了。回天庭之前，我會去找誰呢？下回分解！（完結篇）

       七、後　母　恐　懼　症

    你聽過「後母恐懼症」嗎？我的伙伴彬彬就患這種毛病，而且病情不輕。

　　古今中外的故事裡，許多「狠心後母」的形象都在彬彬的腦海中生了根，一些大人有意無意之間，向他加強這種形象，說得好像他們每個人都是後母鞭子下長大的可憐兒，害彬彬在後母嫁來之前逃家了。

　　母親節到了，彬彬告訴我，母親節時，有媽媽的人帶紅色的花，沒有媽媽的人帶白色的花。他媽媽生病去世了，所以他帶要白花。

　　阿空看他傷心掉淚，趕快表演「賣褲孫」的舞蹈給他看，因為彬彬最愛看阿空學「賣褲孫」跳舞，不過這次失靈，儘管阿空犧牲色相，脫得只剩一件內褲，還是止不住彬彬的眼淚。

　　我想該讓彬彬認清事實了。我心生一計，把彬彬變成小貓，阿空和我變成貓身上的跳蚤，彬彬莫名其妙，嚇得喵喵大叫，阿空卻樂得在彬彬身上跑來跑去，他覺得真好玩。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我念個咒語，把彬彬變到他家門口。彬彬一直叫說他不願回巫婆的家。

　　他的新媽媽聽到小貓喵喵叫，出來把小貓抱進去給彬彬爸看。

　　彬彬爸說：「這小貓恐怕很髒，還是把牠放走。」

　　新媽媽說：「牠是隻孤苦無依的貓，我們收留牠吧，牠讓我想到可憐的彬彬。」彬彬爸一聽「彬彬」兩個字就心軟了，決定收留貓。

　　彬彬從新媽媽的身上掙脫下來，跳到爸爸的膝蓋上，對著爸爸喵喵叫。新媽媽說：「牠喜歡你，牠要謝謝你，你親牠一下吧！」

　　彬彬爸把他丟得遠遠的，說：「我可不想惹跳蚤上身。」

　　彬彬好傷心，他恨我把他變成貓。

　　第二天，彬彬爸要上班時，發現包包特別重，翻開一看，小貓咪在裡面，他拎著彬彬的耳朵說：「我帶你上班，不被當成神經病才怪！」說完老遠把牠丟下來。阿空大叫：「地震啦，逃命哦！」還好他的跳蚤話很小聲，不然就要穿幫了。

　　白天，彬彬爸上班以後，家裡就只剩新媽媽，她煮很好吃的魚給彬彬吃，彬彬卻愛吃不吃的樣子。彬彬喜歡跑回自己的房間，新媽媽不准他進去，她說：「小貓咪，這是我們寶貝兒子的房間，你不要進來搗蛋。我們現在到處找他，總有一天會找到他。」

　　彬彬用貓話喵說：「只要妳離開，我就會回來。」

　　新媽媽以為他聽懂了，繼續說：「小貓咪，可憐的彬彬在哪裡呢？是不是有好心人收留他？他為什麼要離開家？我以前來的時候，他跟我很好啊！」

　　我爬到彬彬耳朵邊問他：「你見過你的新媽媽？」

　　阿空也湊過來說：「你的新媽媽漂亮，很好。」

　　彬彬說：「你們懂什麼，那時候她還沒嫁給我爸爸，當然要對我好，等嫁來以後就要露出後母本色，我難道不知道。」他的想法很驢，很硬，一時轉不過來。

　　有一天，新媽媽的媽媽來，告訴新媽媽，既然找不到彬彬，就自己生幾個孩子來玩玩。彬彬恨恨的說：「巫婆的媽媽，果然沒好心眼。」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新媽媽說她不想生孩子，她要全心全意等彬彬回來，全心全意愛彬彬。

　　那時候彬彬正在沙發上窩著，聽到這話，把耳朵豎得長長的，他問我，新媽媽說的話是真的嗎？我說她對自己的媽媽還講假話嗎？　　

　　彬彬他媽媽的照片放在神桌上，有一天，彬彬忍不住爬上去，想用前腳去摸摸媽媽的臉，不小心被新媽媽看到，她急著把彬彬抓下來，還打了他一下屁股，生氣的說：「你怎麼可以抓彬彬他媽媽的照片，彬彬知道了一定會傷心。」後來，她對相片說：「曾姊姊，對不起，小貓咪不懂事，請妳不要見怪。希望妳保佑我們早日找回彬彬，我會非常疼愛他的。」

　　彬彬的眼眶充滿眼淚，幾天相處下來，他已經感覺到新媽媽並不像故事裡的後母，我想時機到了，該跟他商量恢復人形了。我們在一個僻靜的地方變回原形，我告訴他我的祕密，他非常感激我。

　　彬彬回家團圓了，他要求新媽媽生幾個弟弟妹妹，好讓他過過當大哥的癮。

　　乞丐屋裡只剩叔叔、阿空和我，叔叔有點難過，怕那幾個伙伴受苦，我告訴他，他們都回家團圓了，叔叔有些疑惑，我只好話說從頭，阿空在旁邊搭腔，叔叔聽了半天，終於搞清楚了，才放下心來。我拿睛睛往叔叔身上瞧，心裡在算計著。

　　　　六、交　換　身　分

    有一天，我變成一隻大黃蜂，跟著阿信和肥肥出去，聽到他們抱怨現在住的地方太爛了。肥肥家很有錢，自己有一間大大的房間，有滿坑滿谷的玩具，不過他爸媽太忙於賺錢，很少在家陪他。有一次學校舉辦家長參觀日，他們竟然叫菲律賓女傭代表，同學笑他有外國媽媽，他好生氣，就以逃家來抗議。

　　阿信的家卻很窮，他的祖母生病臥床，一個姊姊是智障兒，還有一個小妹妹，他媽媽沒辦法出去工作，只好在家裡做加工，一忙起來，就要阿信做這做那，他很煩。他和姊姊搶玩具，媽媽說姊姊不懂事，要讓姊姊；他和妹妹搶東西吃，媽媽又說妹妹小，也要他讓妹妹。他覺得在家裡一點地位都沒有，生活又過得很苦，什麼都比不上別人，就逃家了。

　　阿信和肥肥互相羨慕，肥肥說阿信家裡人多熱鬧，常常可以看到爸媽；阿信說肥肥家裡有錢，要什麼有什麼，又不受干擾。我突然想到一個錦囊妙計。

　　我變成小巫公的模樣出現，提議讓他們兩個交換一下角色，他們對我說的話半信半疑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，他們答應試試看。

　　我念盡各種咒語變變變，終於把他們的靈魂和肉體分開，再做交換組合。可是他們怕穿幫，要我跟在他們身邊壯膽，我卻只有一個，怎麼兩頭跑？最後我決定把自己一分為二。我跳著奇怪的舞步，念著奇怪的咒語，結果第一次變出兩個半猴半人的怪物，尾巴附在左巫公身上。大概是太想念孫猴子了。我不灰心，再變，這次總算變成兩個一模一樣的巫公，他們兩個覺得我好神奇。

　　左巫公跟著阿信，右巫公跟著肥肥。肥肥回家，是家裡的一件大喜事，在叔叔家沒辦法大吃大喝，他瘦了一大圈，他爸媽為他買更多的玩具和零食。這個冒充肥肥的阿信，連自己的房間都走錯，走到女傭的房間去了。他跟我說，女傭的房間比他家裡的房間大。他拚命吃、拚命玩，家事一樣也不要他動手，他快樂似神仙。

　　假裝阿信的肥肥回到家，同樣也讓家人很欣慰。他看到生病的老奶奶，智障的姊姊，還有妹妹。他和姊妹擠一個房間，覺得很不習慣。最糟的是洗澡在廚房一角，用個盆子裝水，不像在家自己有一間浴室。常常洗到一半時，他姊姊很雞婆要來幫忙，有時候弄一大堆肥皂在他身上，有時候在他身上搔癢。他向我求救，說男女授受不親，這一點我沒辦法幫他，因為我不能隨便現身啊！何況我把這件事當戲看。他跟阿空相處過，所以還能忍受他姊姊的行為。在這裡的生活很清苦，有做不完的雜務，閒下來還得幫媽媽做加工，根本沒有時間玩耍。好處是身旁老有親人在，感覺有安全感。

　　在有錢人家裡的阿信漸漸不快樂了，東西吃膩，玩具玩膩，除了上學，他不能往外跑，爸媽說外面壞人多，他們家是有錢人，更要小心。家裡老是空蕩蕩，女傭和他言語不通，無法交談，阿信覺得自己像做牢一樣。他終於了解肥肥的痛苦了。

　　左巫公和右巫公得輪流回去扮演猴兒的角色，沒辦法老陪著他們。因為他們一走，叔叔更難過，還好他們都留信說絕不告訴警察，不然我們又得搬家了。

　　在有錢人家的阿信，出了不少糗，他爸媽帶他到高級餐廳吃西餐，他常搞不清楚刀、叉怎麼擺，而那種血淋淋的牛排，令他難以下嚥。爸媽和他談一些朋友的事，他都「莫宰羊」，常常答非所問。他媽媽覺得以前愛他不夠，現在要補償，所以出門和睡覺之前，都要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，他被那濃濃的香水味薰怕了。

　　一個月左右，他們兩個都受不了，要求我換回他們的靈魂。變回來的時候，發生一點小小麻煩，我們變的時候，有一隻野狗在旁邊，所以有一度野狗講出人話，而阿信猛發出狗叫，後來我緊急作法才挽回。我的左巫公和右巫公要合併時，就請他們先清場，免得出現「巫公狗」。

　　記得孫猴子跟我說過「劫貧濟富」的故事，我想肥肥家那麼有錢，阿信家那麼窮苦，如果我運用一點手段，把肥肥家的珠寶金錢，變一些到阿信家，不就應了我「行俠仗義」的美名。想想又不太好，萬一害阿信他們被當成小偷不是更慘嗎？

    肥肥替我想到辦法了，他在阿信家過了些日子，了解阿信家的困苦，於是要求他爸爸拿出一些錢，讓阿信的奶奶接受治療，也讓阿信的姊姊到特殊學校接受教育。肥肥知道自己是「身在福中」，要懂得惜福；阿信也不再認為貧窮是可悲的，也知道自己對這個家的重要性了。

　　當仙童的我，羨慕凡人生活的多采多姿，等我跟凡人接觸，才知道許多凡人羨慕仙人的逍遙自在。這次幫阿信和肥肥交換身分，我自己也有很深的體會。

接下來，我還會做什麼好事呢？請各位看官不要錯過下回的分解。

　　　　　五、新　家　除　魔　記

　　我們以為可以脫離那一間破舊的公寓，搬進比較像樣的家，誰知道我們竟搬進一間乞丐屋！那是靠近郊外的空屋，鐵皮像頂帽子隨便搭在屋頂，彷彿風一吹就會跟著風去流浪；窗戶的玻璃沒有一塊是完整的；唯一的門也像是用鼻涕黏上去一樣，輕輕一推，它就歪向一邊。裡面更是髒亂，一大堆用過的保麗龍餐盒，張著大大的嘴巴；煙屁股滿地；牆壁上有些鬼畫符，牆角有一尊滿是灰塵的神像躺著。

　　叔叔看出我們的失望，板著臉說：「土豆一走，收入減少，猴兒也沒扒過錢，大家委屈點。」好像我也得為住爛屋子負責。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我們只好動手清掃垃圾，把簡單的行李安放好。

　　叔叔很慎重的審問我，為什麼不當三隻手？我反問他：「你為什麼不好好找工作，賺正當的錢？」

　　他生氣的說：「你以為我沒有努力過嗎？人家一看到我身上的刺青，和我做過牢的紀錄，都像見到鬼一樣，誰還要我！」

　　他太激動，所以口水都噴到我臉上，我又不敢抹掉，臉好癢。正當這個時候，門「咿呀」一聲被打開，一個青年跑進來，衝著叔叔說：「你來我家做什麼？」

　　叔叔把這個人打量一頓，說：「從現在起，這是我家，你可以走了。」

　　那個年輕人的樣子傻呼呼的，講話顛三倒四。叔叔笑一笑說：「你跟我做事，我給你飯吃。」

　　他聽說有飯吃，咧開嘴吃吃笑著。原來他是個智能不足的流浪兒，名叫阿空。

　　叔叔決定訓練阿空來代替土豆。叔叔把錢放口袋，叫他拿走，不讓人知道。他高興的走到叔叔前面，對著叔叔笑，說：「我要拿你的錢，你不要讓別人知道。」說著他伸手到叔叔的口袋，掏半天掏不出錢來。

　　我們早就笑歪了，叔叔卻氣得跺腳。訓練幾次，他硬是不懂，叔叔只好放棄。叔叔要我煮飯、看家，因此，我有很多機會和阿空相處，我發現他是一個很可愛的傻人，心地善良，每次我煮飯，他就在旁邊幫忙，還講些他自以為很好笑的事情給我聽。當然他常常講一半就換主角、換劇情，我只有「哼啊哈啊」應和他，他似乎很高興有我這個聽眾。　

　　有一天，只有我和阿空在，我問阿空家住哪裡，家裡有些什麼人？他每次的回答都不一樣，想到哪說到哪。我們正閒聊時，門忽然被踢倒，進來幾個凶神惡煞型的人物，他們到處看一看後，像抓小雞一樣，把我懸在半空中，說我膽大包天，敢搶他們的地盤！阿空說我是好人，要他們放下我。有一個惡漢打了阿空一巴掌說：「笨，沒把我們的地盤管好，還敢亂叫。」阿空的嘴角流血了，行俠仗義的細胞又在我體內膨脹，我抽長右腳，對準那傢伙的下巴，送他一個雷公腿；再用右手握一個老君拳，正中抓我的人的鼻孔，他痛得把我放下來，我趁勢逃出去。

　　他們沒來追我，我變成一隻蒼蠅回來看他們搞什麼把戲，他們拿出一些藥粉，阿空說：「你們又要吃毒藥了？」他們瞪阿空一眼。

　　原來他們要吸毒，有一個對阿空說：「來吸一口，保證讓你看到賣褲孫。」　

　　阿空看麥克傑克森跳舞，老喜歡摸褲子，以為麥克的名字是「賣褲孫」，他沒事也學賣褲孫跳舞。

　　今天他們走狗運，我決定讓他們嘗嘗「巫公牌毒品」，保證他們見到閻羅王。

　　我念咒語，讓印度的牛剛屙出來那熱騰騰的大便味，變到毒品裡。他們一吸，連吐好幾口口水，拿著毒品猛瞧，還誣賴其中一個暗中作怪。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好戲還在後頭呢！我附身到神像，突然間坐起來，開口說：「大毒蟲，小毒蟲，通通給我立正站好！」他們全部肅然起立，我就背《天條大全》給他們聽（奇怪，竟然念得很順），他們當然聽得莫名其妙，可是一有人動，一個無形的巴掌就從他的後腦打勺下去，他們動都不敢動。阿空在一旁笑得好開心，上前拉拉他們的耳朵、鼻子，還模仿賣褲孫跳舞給他們看，他們想笑又不敢笑，那表情很滑稽。

　　我要他們去勒戒所報到，如果不去，頭上三尺的神明就會讓他們好看。他們互相觀望，這時候陰風慘慘，原本倒下的門被吹到屋頂上撞三下，又好好的立著，他們嚇得連說：「遵命，遵命！」就沒命的跑了。

    出去後他們直說屋子鬧鬼，還說鬼才要去勒戒所，我變出一條無形的繩子，把他們綑在一棵大樹上，他們不斷張牙舞爪的掙扎，繩子越勒越緊，最後他們只好求饒，並發誓一定要去勒戒所，我才把繩子弄鬆，放他們一馬。他們像百米賽跳選手，一下子就不見蹤影。　

　　我坐在樹上看風景，阿空出來找我，他也爬到樹上，開始用他不清楚的口齒，敘述剛剛發生的事情，我故意笑得跌到樹下，可把他逗樂了。

各位看官，第二次出擊，也還漂亮吧！欲知後事如何，請看下回分解！

　　　　四、　飽　受　虐　待　的　土　豆　

　　我的伙伴們，好像各個都有逃家的理由，先說土豆吧！土豆長得又瘦又乾，眼睛像螢火蟲的光，暗暗的，只有在夜晚做惡夢醒來，才會發出一些恐懼的強光。　

　　有一天，阿信要玩相撲，按規定要打赤膊，他們三個爽快的脫了，只有土豆和我死不肯脫，因為我的胸前有「行俠仗義」四個字，肚臍眼上還一隻毛筆呢！我正想如何可以暫時解除困難，他們已合力將土豆的衣服脫掉，突然間大家都安靜下來，原來土豆的前胸、後背上有不少傷痕，有的像是被火烙印的，比叔叔的刺青還精采！土豆趴在床上哭，我們都退出來。

　　後來我變成小蒼蠅飛回房間，再變回仙童的樣子，土豆看到我，嚇得嘴巴都合不攏。我先介紹自己是「行俠仗義小巫公」，要他把遭遇告訴我。他相信我是神仙，因為有一陣子他老是向神祈禱，他以為神仙顯靈，現身來解救他。　　

　　土豆說他身上的傷，都是被他媽打的。他媽脾氣很壞，和他爸感情不好，他爸爸一氣之下離家出走。他媽媽就把氣出在他和妹妹身上，土豆受不了虐待才逃家。

　　我答應要幫助他，他才露出難得的笑容。我騎著毛筆，從窗口衝出去，行俠仗義小巫公要開始出擊。沒想到第一次就碰上這種倫理大悲劇，有得忙嘍！

　　土豆的媽媽真是個脾氣火暴的女人，動不動就打人、罵人，土豆妹每天生活在這種環境下，比土豆還瘦弱。鄰居們若敢多管閒事，也會被土豆媽罵得狗血淋頭。

　　某天，土豆媽正拿著皮鞭抽打土豆妹，我念起魔咒，讓那鞭子打下去的力量，回到她自己身上，她越是打得重，身上就越感到痛，最後痛得她在地上打滾。土豆妹覺得很奇怪，因為她一點也不痛，看媽媽在地上打滾，以為媽媽病了，趕緊抱著媽媽，難過的哭起來。我念個魔咒讓土豆妹睡著，然後現身坐在窗臺上，拿著毛筆在牆上寫著「虐待兒重」。土豆媽驚恐的問我是誰？我說自己是行俠仗義小巫公，我問她痛不痛？

　　她說：「痛死我了，鞭子明明打在我女兒身上，卻好像打在我自己身上一樣，痛得我滿地打滾，哎呀，我的大腿像五花肉，怎麼出去見人？」

　　我說：「小意思，我只是讓妳女兒所受的痛苦轉移到妳身上而已。」

　　她大聲說：「你太雞婆了！孩子是我的，我愛怎麼打就怎麼打，要你管！」

　　我說：「我是天上的小仙童，專管人間不平事。」

　　她更生氣的說：「那你為什麼不去管管我那個死鬼，他拋下我們不管。」

　　我告訴她原因，最後還跟她說：「妳女兒平常被妳打得全身都是傷，可是看到妳痛苦的在地上打滾，卻關心的抱著妳，怕妳生病了，她多麼善良又孝順啊！」

　　土豆媽看看土豆妹，有點後悔的樣子。不久，她卻又問我：「你確定那死鬼是因為我脾氣不好而走的，不是因為外面有女人？」　

　　我再三向她保證，她一直不講話，突然她說：「你把兒童寫成兒『重』了。」傷腦筋，丟臉丟到凡間來。

　　接下來我常跑到土豆家，變成一隻蚊子。每當土豆媽脾氣要發的時候，就在她耳朵邊說：「笑一個，笑一個！」她勉強把舉起的手放下，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，土豆妹剛開始覺得很奇怪，慢慢發現媽媽只是虛張聲勢，就敢和媽媽撒嬌。慢慢的，土豆媽的脾氣改變了，和女兒有說有笑。

　　有一天，我安排土豆和他媽媽在街上相遇，兩個人抱得好緊，一起回去了。

　　我鬆了一口氣，人間事管起來連神仙都要疲於奔命。

　　叔叔發現土豆不見了，心裡很緊張，他說土豆被別人拐去就算了，要是失風被警察抓走就很慘，為了預防萬一，我們只好搬家。

　　後來，我找到土豆爸，他想念兩個孩子，也很後悔一時衝動離開家，可是不想對壞脾氣的太太低頭。我說破嘴皮子，他才有回家的念頭。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耶誕節到了，我也想過過耶誕老人的癮，當土豆和妹妹把耶誕樹點亮的時候，我騎著毛筆，載了一個大大的耶誕禮物過去。室內的燈光很溫暖，可是他們臉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痛苦。我在窗口敲敲，土豆趕緊來開門，我把背後的大禮物推進去，就跟他們說再見了。那個禮物是他們三個人都期待的，那就是土豆爸。我相信他們將有一個永遠難忘的回憶。

　　我自己都感動得稀哩呼嚕，滿臉的淚，視線不良，撞到一個正牌的耶誕老人，禮物滿天飛，好個奇妙的耶誕節。

各位看官，我第一次的成績還漂亮吧，想要知道我們搬新家後有什麼大事發生嗎？請看下回分解。

     三、　奇　怪　的　叔　叔

　　小巫公我來到繁華的大都市，正是萬家燈火，到處人多車多，我走進電動玩具，好奇的看著，卻看不懂，只聽到各種聲音爭著跑到耳朵裡，真吵！突然有一個大人走到我身邊，問我要不要玩？不等我回答，他已經扔一個銅板進去，我只好學著別人，又是按鈕，又是猛搖操縱桿的，手忙腳亂，不一會兒就掛了。那個人很好心，又幫我裝幾次銅板，我都很快就掛了。在天庭的變化功，和從巫婆學校學來的把戲都用不上。我表示不想玩，那個好心的叔叔就問我肚子餓了沒？我點點頭，他說帶我去吃麥當勞。我在《凡塵記事》有看到這個詞，玉皇老兒還畫了個麥當勞叔叔，我久仰麥當勞叔叔的大名，就跟他走。心裡還想著，玉皇老兒說凡間很亂，我怎麼一來就碰到好人呢？

　　才走出來，有兩個眼睛像貓一樣的人，舉起拳頭就打叔叔，他們出拳挺狠，叔叔有點招架不住。我想這正是行俠仗義的好機會，就騎到他們當中一人的肩上，舉起蟠桃拳，左鉤右撇，把另一個人打得頭昏眼花；被我騎的這個人，在我夾腿功的威力下，也叫苦連天。旁邊很多人在叫好。

　　叔叔說：「放了他們，放了他們，他們只是小角色，別浪費力氣。」

　　我一聽就跳下來，那兩個人抱著頭逃了。

　　我在麥當勞吃得很開心，叔叔問我家住哪裡？我答不上來，他摸摸下巴說：「你不想回去沒關係，我那裡有舒服的地方可以睡覺，你跟我走吧！」我想他人真好，就搖搖擺擺的跟他走了。

　　叔叔帶我走到一間灰暗的樓房前，從旁邊一條黑黑窄窄的階梯上去，爬了半天才到一扇門前，裡面好像很吵。他用力敲門，裡面有人問：「今天吃幾碗飯？」　

　　叔叔回答：「三碗公！」門被打開，三個男孩子用賊溜溜的眼睛望著我。叔叔把他們介紹給我，一時之間哪裡記得住誰是誰！叔叔問我叫什麼，我差點脫口而出說「行俠仗義小巫公」，話到嘴邊煞住了，隨便用個「猴兒」代替，那是我叫孫猴子的，借用一下，他們一聽這名字都笑得前俯後仰；叔叔大一喝一聲才止住他們。

　　叔叔一屁股坐在沙發上，伸出手來，孩子們從口袋裡掏錢或東西給他。他有時候笑笑，有時候搖頭，把東西放一邊，說：「阿信呢，又跑到那裡去鬼混了？」

　　這時候又有人敲門，叔叔問：「今天吃幾碗飯？」外面的人說：「三碗公！」

　　說完，有一個小孩去開門，當門被轉開時，一顆小腦袋瓜探進來，接著臉色驚慌的走進來，放一個小皮包在叔叔手上。叔叔打開小皮包看看，問：「就這些？」

　　小孩點點頭，叔叔二話不說就給他一個巴掌，生氣的說：「一定是你把錢拿去吃掉玩掉，再敢這樣，打死你！」好可怕，叔叔怎麼隨便打人！

　　叔叔看到我疑惑的表情，拉著我的手說：「他不乖，所以我打他，你不要怕，我相信你是個乖孩子。」說完叫一個孩子帶我去房間。

　　我猜他們在門裡門外的對話是暗號，這一招我和孫猴子也玩過。不過我不懂這些孩子為什麼要拿錢或東西給叔叔？叔叔為什麼打人？他們是不是同一家人？滿腦子的疑問，我決定留下來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。

　　漸漸的，我搞清楚了，這四個都是逃家的孩子，被叔叔收留，幫叔叔「賺錢」。叔叔剛從監獄出來，沒有正當工作，專門收留逃家的孩子，訓練他們當三隻手。叔叔看我身手不凡，也想訓練我，他把錢放在身上，要我想辦法拿到他的錢而不被他發現，我笨手笨腳的，老是失敗，後來看他臉色不大好，只好用變的，他不明就裡，以為我有當扒手的天分，高興得笑不攏嘴，說我是他手裡的王牌。

　　我雖然可以把別人口袋裡的錢變來，真要我去扒別人的錢可不行，別忘了我是「行俠仗義小巫公」哦！但叔叔已經正式叫我加入工作行列，不拿出成績，下場不太好看。想來想去，想出一個好辦法，我發現叔叔把大家「賺」回來的錢都丟到一個木箱子裡，箱子上鎖，上面有個洞，他一出去就把門鎖著。每天，我跟著大家出去後，半途就變成蜜蜂飛回來，飛進叔叔房間，再變成小螃蟹，爬進木箱裡把錢夾出來。我拿他的錢給他，這不算是做虧心事吧！這叫做「羊毛出在羊身上」，而且神不知鬼不覺。

　　有時候，我在叔叔的茶水裡放點巫婆學校學來的配方，讓他喝了拉肚子，這樣他就沒力氣打人。有一次失靈，害他鬍鬚長到額頭上，還好我緊急念個咒語，讓鬍鬚消失。叔叔的脾氣不太穩定，高興起來還會教我們唱唱歌；不高興的時候，喝酒罵人，害大家很緊張，我覺得他真是個奇怪的叔叔。

各位看官，在這位奇怪的叔叔家，我要如何行俠仗義呢？請看下回分解。

 二、　進　巫　婆　學　校

　　趕巧巫婆學校正在招生，學校設在斷崖壁第十三窟，我騎著毛筆尋尋覓覓，最後在一大堆懸崖峭壁中找到。那地方真是驚險刺激，峭壁又高又陡，下面是深不可測的溪谷。有志成為巫婆的，正齊聚到這裡：高鼻子、黑皮膚、紅頭髮、大腳ㄚ，各式各樣都有，看來巫婆這個行業還挺熱門。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交通工具：禿鷹、飛象、飛驢、飛毯、冰橇等，還有一個身上長翅膀，莫不成天使也要學當巫婆嗎？

　　我選了睡美人裡那個巫婆的「心狠手辣課」、糖果屋裡那個巫婆的「無惡不作課」，和小魔女的「熱心服務課」，用心學起巫婆的本事。

　　大家都得放棄原有的交通工具，校長把那些東西沒收了，還好我把毛筆放到肚臍眼裡。校長問我搭什麼交通工具來，我回答不了，有個溫柔的聲音說：「她搭我的便車，我們騎飛行鋤。」說話的女孩向我眨眨眼，我趕緊對著校長點頭。

  　校長說：「掃帚是我們的共同標幟，將來每個人都會有專屬的掃帚！」

　　學騎掃帚是基本課，我的咒語念不好，不是跑半天飛不起來，就是像遇到亂流一樣，控制不住，和別的巫婆發生擦撞，我只好在掃把上面貼一張「新帚上空，請多包涵」，警告大家這把掃帚沒長眼睛。我感謝那位替我解危的女孩，她叫玫瑰，她看過我騎毛筆，她想毛筆對我可能很重要，就幫我撒個謊。

　　在天庭常掃地，拿起掃帚就掃，不小心念個咒語，常把同學的裙子掃得滿天飛，有的人小題大作，跑去向校長告狀，害我常被罰著吃一些新配方。虧她們想得出那些配方，各種怪味道都有，吃得我不是頭上長一隻角，就是臉上長一堆膿包！

　　由於我動作粗手粗腳，她們都叫我「男人婆」，我本來就是男人，所以對這個綽號很適應。千萬不能讓她們知道我是如假包換的男人，否則就觸犯《巫婆守則》第一條「男人不得為巫婆，違反者一律格殺勿論」，我的凡間生命只有一年，一出場就被殺，戲要怎麼演下去？

　　這些未來的巫婆們很會勾心鬥角，還沒正式出師，就已經學得一張尖酸刻薄的嘴臉，和一副凶狠毒辣的心腸。當然好巫婆也是有的，像和我最好的玫瑰就是美麗善良的巫婆，她的動機是要幫助別人，我告訴她，我的動機是行俠仗義，雖然我還不知道怎麼行俠仗義，但拿它當口頭禪，自己聽了都要陶醉。

　　我們的目標一致，所以上起小魔女的課最用心。那個天使也很善良可愛，她說從巫婆學校畢業後，就要離開天堂，到地獄去替那些有罪的人說道。因為地獄惡魔很多，她必須學些巫術才能對付。她說得有理，能自保才能助人，上帝大概也開竅了，才會允許她來學當巫婆。天使和我們成了好朋友。

　　在巫婆學校受的是魔鬼訓練，飛天入地都要。像土撥鼠一樣，規定要遁一百公尺，我卻只能遁五十公尺，每次頭一伸出地面，就被巫婆助教一腳踩進土裡。我們還要在水裡尋寶，許多可怕的動物巫婆在把關，處處陷阱，像鯊魚巫婆那張嘴就絕對是死路一條。到處都有巫婆監視，我不能隨便用變化功，否則變隻大鯨魚多好！

　　有一天，上「心狠手辣課」時，我的咒語失靈，把老師的頭髮燒焦，她很生氣。後來，她配好一種藥方，用那鷹勾鼻聞一聞，得意的說：「這是我新配出來的藥方，先找人試試。」說著，她找了幾個人，要大家先變成別的模樣，然後喝下那一碗像癩蛤蟆唾夜的藥。我先變成孫猴子的模樣，還猴手猴腳的逗大家玩。沒想到她們一喝都恢復原狀，糟了，此藥對我不利，一喝下去就要拆穿西洋鏡，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，只好躺在地上打滾，口吐白沫，發羊癲瘋一樣，老師嚇到了。玫瑰指揮同學把我抬走！事後，我才知那叫「還魂藥」，效果非常好，一喝了它就原形畢露。

　　好容易要從巫婆學校畢業，我是倒數第二名，因為我老是把《巫婆守則》背得顛顛倒倒，藥方也老是配錯，常常穿幫，只贏一個又蠢又懶的阿花巫婆。玫瑰和天使都名列前矛，我替她們高興，相信她們可以幫助很多人。不過要和她們分開有點捨不得。我仙童一到凡間也變得多情起來啦，玉皇老兒知道一定要嘲笑我。

　　據《凡塵記事》所說，都市的污染最嚴重，尤其是心靈的污染，我既然要行俠仗義，就應該到巫染最嚴重的地方，才能發揮效用。我給自己的封號是「行俠仗義小巫公」，恢復我男兒本色。我的交通工具還是毛筆，那隻掃帚早就被我丟到深谷裡去了。在半路上，我向玫瑰巫婆和天使巫婆吐露實情，她們想起我那個粗手粗腳的樣子，恍然大悟，然後差點笑破肚皮，不過她們很高興有「行俠仗義小巫公」這種朋友！

　　各位看官，我這身懷絕技的小巫公要到人間去了，會有什麼糗事發生嗎？請耐心等待下回分解！

【小序】1993年年初，「小巫公」的構想在腦中不久，二月底開始著手，寫完前兩篇先給《小作家》編輯看，說太長無法刊出；再給副刊編輯看，認為故事太古老，孫悟空的故事太多人寫了（編輯似乎沒看出來，我這故事不是寫孫悟空）。拿給同事金看，同樣由中研所畢業的她，覺得寫得很好。我就寄給兒童日報，他們馬上聯絡說要刊出，希望我盡快把所有篇章寫出，很快就要安排上檔了。於是我快馬加鞭，共寫了八篇。寫到最後，大家要分開了，我竟然也傷感起來，創造了小巫公這樣一個人物，他已經活在我的心目中了。後來，又增加一篇，出版時給加進去。

最近，編輯《中國歷代經典寶庫》，編到《西遊記－取經的卡通》（內容改寫得很活潑），看起來特別親切。回想當初寫這個故事時，也是受到《西遊記》（原著）影響，內容則以周遭的社會現象為主，算是古今融通啦！寶庫裡《西遊記－取經的卡通》是由黃慶萱、龔鵬程兩位教授，和林明峪先生合作的，距今三十多個年頭。龔老師改寫時可能還是博碩生，等我1989年在淡大中研所受教時，龔老師已是鼎鼎有名的教授，還擔任所長。最近，因為編務與編撰者連絡，得知黃老師已經退休、龔老師任教於北京大學，林先生優游林下，雕刻自娛。

《行俠仗義小巫公》，誕生時間晚於《西遊記－取經的卡通》約十多年，寫的時候不認識龔老師，也不知道有這本書。因緣際會，就讓它們都在這段時間，以不同的面貌出現吧！

　　　　一、仙　童　下　凡

　　磨呀磨呀磨，左邊磨五下，右邊磨五下，好累啊，要磨到什麼時候呢？　　　

　　我是天上的小仙童，被派在玉皇大帝的書房裡當書僮，每天幫玉皇大帝磨墨，無聊得很，可是玉皇大帝說我太頑皮，磨墨可以讓我修身養性。我哪裡算頑皮，只不過閒來無事，喜歡找孫猴子到處耍一耍。弄幾顆仙果打打牙祭、把風雨雷電諸神騙得團團轉，或在雲霧中翻觔斗，翻出三十三天外，雲遊一番再回來。玉皇大帝說我們狼狽為奸，就將咱們哥兒倆隔離，把我弄到他的書房，每天聞那臭墨味。這玉皇老兒（這是我偷偷送給他的渾號）還要我讀書識字，三不五時來個抽背，背不出來就罰寫，偏我這隻手一握起毛筆就發抖，常把玉皇老兒氣得個吹鬍子瞪眼。　

　　拿毛筆寫字我不行，可是耍毛筆我可在行啦，玉皇老兒賜我一把伸縮自如的筆，比美孫猴子的金箍棒。我可以把它變大，騎著它在天庭裡胡飛瞎闖，也可以把它縮小，塞在肚臍眼休息。還可以拿著它幫仙女畫眉毛，說也奇怪，幫仙女畫眉毛時我手就不抖。不過玉皇老兒看得緊，我每天除了磨墨，還是磨墨！人家王獻之寫完一缸水，千古留名，而我早磨完一江水了，還是個沒沒無聞的小仙童，愈想愈氣悶！

　　說起我的來歷，可也是奇蹟一件，名列天上祕聞。話說當年孫猴子被派去看管蟠桃園，一見滿園纍纍的蟠桃，那口水不知道流幾千萬里了。土地公告訴牠，蟠桃共有三千六百株，前面的三千年成熟，吃了可以成仙成道；中間的六千年成熟，吃了可以長生不老；後面的九千年才能成熟，吃了可以和天地日月星辰同壽。老孫那潑猴，竟挑選九千年一熟的，窩在樹上，猛啃猛吃。吃飽了還不滿足，挑一顆特大的偷藏在懷裡，不管走到哪裡都兜著。夜裡肚子餓，想要拿蟠桃當消夜，張口一咬，聽得蟠桃中發出怪叫聲，剝開看到一個白胖的娃兒在裡面，那就是我（可不是桃太郎哦），我跳到孫猴子跟前，謝謝牠把桃子兜在懷中孵熟了，我才能出來。到如今我小腿上還有孫猴子的齒痕在，這件事只有牠知我知，所以咱哥倆感情特別好。

    玉皇老兒要我背《天條大全》，我老背不熟那種訓人的東西，四下無人，偷偷翻開《凡塵記事》，這是玉皇老兒記載人間事的，是有字的，我雖不認識幾個大字，半猜半認也讀出趣味來了。他另有一本無字天書，叫做《天庭記事》，記著天庭中大大小小的事，用透明筆、透明墨寫，像我這種修行不夠的人看不到，不過那些事我覺得不稀奇！倒是孫猴子提過凡間的事，他把自己說得很神，橫渡多少洲、多少洋，中間又打敗多少妖魔鬼怪等等，讓我既羨慕又忌妒，恨不得也到凡間走一遭。孫猴子去時是大唐帝國，現在凡間又過兩千多年，生活更有趣，我如果能去遊歷一趟，回來說給孫猴子聽，包管他眼睛噴出烈火，妒斃了！

　　玉皇老兒總是說凡間污濁，不讓我受污染，可是我覺得《凡塵記事》比《天條大全》好看多了。正當我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，聽到玉皇老兒的腳步聲，情急之下變成一粒小豆子，希望他那雙老花眼不要發現。他卻好像有急事要找我，大聲呼喊我，我一緊張，脫口說：「他在尿尿！」這一來慘了，玉皇老兒笑笑的走到書旁邊，拿起我說：「這粒小豆子看起來挺可口，我嘗嘗看。」說時遲、那時快，我趕快變回原形，跪地求饒。

　　玉皇老兒說：「你三番兩次偷看這本書，是真的對凡間那麼有興趣嗎？」

　　我老實回答說：「是啊，在天庭好無趣，真想到凡間走一遭。」

　　玉皇老兒又說：「看你皮性不改，不如讓你到凡間，算是另一種修練，我給你凡間一年的期限，時候到了你再回來。」

　　我抱著玉皇老兒的腳親好幾下，感激他的大恩大德。他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孔說：「凡間已經夠亂，我不能讓你再去搗蛋，我要交付你一個任務。」　　　　　

　　說完，他在我胸前寫著「行俠仗義」這幾個大字，我癢死了，笑著問：「人家岳飛的母親把『盡忠報國』刺在他背後，您為什麼把『行俠仗義』寫在我胸前？」

　　玉皇老兒回答：「你忘性強又頑皮，寫到背後，哪裡會記得？」

　　一心一意想到凡塵的我，就是把字寫在臉上我也願意，所以謝了恩，在玉皇老兒還來不及反悔之前就躍下凡塵了。

　　一躍數千里，我這會兒正在雲上。本仙童沒到過凡間，不知道區區變化功夠不夠應付？有了，我靈機一動，想那巫婆在凡間已經橫行霸道數千年，何不到巫婆學校先學些本事？我搖身一變，變個女生模樣，學當巫婆去也！

　　各位看官，我這「行俠仗義小仙童」，如何變成「行俠仗義小巫公」呢？請看下回分解！

　　　　　　　二十大　煙　囪　冒　煙　了

　十九、誰　的　腳　Ｙ　臭　？

    今天外婆家真熱鬧，因為住臺北的小姑婆回來了。媽媽說我有四個姑婆，前三位姑婆都過世了，只有小姑婆還在，小姑婆已經八十多歲，不過身體還滿硬朗。吃完飯後，大家七嘴八舌談些以前的事，那些事對我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，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，我躲在外婆的房間裡，念念咒語，回到從前‧‧‧

    哇，好吵呀，除了一隻死蒼蠅在我耳邊嗡嗡叫以外，還有什麼「一二三，到臺灣，臺灣有個阿里山，阿里山，種樹木，種好樹木回大陸。」又有什麼歌仔調「快來跑啊，咦－咦－咦－，咦－－」，他們好像打擂臺一樣，愈唱愈大聲，把我的午覺打斷了。我睜眼一看，還得了，幾個小孩子正踩著一些菜。在我還沒睡覺時，我看到主人用稻草堆成一個正方形，後來我眼皮很重，就昏昏沈沈睡著。沒想到他們把那種長長的菜整齊的排列在稻草上，然後讓小孩子在上面踩。踩過以後，女主人把菜拿到一個好大好大的甕裡，再派一個小孩子去踩。他們踩著踩著，就隨著腳步唱起歌來。

　　這事多好玩，我也要，他們只有兩隻腳，我有四隻，我也會唱狗歌，說不定我那些好弟兄也會來幫忙，這樣狗的勢力不會輸給人。說做就做，我施展「輕功」，一跳跳上稻草堆，他們正繞著圈圈轉，我跟在後面轉。稻草有彈性，走起來搖搖擺擺真有趣。　　

　　「死哈利，你這隻臭狗，這些菜要做成酸菜，你的臭腳Ｙ會臭死人，還不快滾下去。」妹主人發現我，一腳把我踢下來。

　　她姪兒（也就是我今生的大表哥）說：「如果哈利的腳大一點，我就讓牠來踩，你看還有那麼多要踩。」

　　這才像人話嘛！到底誰的腳Ｙ臭？我每天赤著腳在地上走，頂多踩到雞屎、牛屎，他們穿鞋子上學，回來後把鞋襪一脫，那種臭啊，都不知道怎麼形容。我們狗仔鼻子最靈了，每次他們脫下鞋子，我都想逃得遠遠去。妹主人有時候自以為皇后，一脫鞋就叫「哈利，來，把鞋子叼到牆邊。」被她逼迫幾次後，我練了一招「眼明腳快」的功夫，每看到她要脫鞋，就逃之夭夭。你說嘛，誰的腳Ｙ臭？

　　自討沒趣後，我對那個大大的甕很好奇，就跑到甕邊東張西望，負責踩甕裡的菜的是我今生的五阿姨，她人比較和善，我就眼巴巴望著她。果然她把我抱上去瞧一瞧，雖然看不出什麼，但我已經很滿意了。她還趁妹主人他們在爭歌怎麼唱的時候，偷偷把我放進去踩一下，我好高興。

　　原來酸菜是這樣踩出來的，難怪有一股特別的「臭腳酸味」。奇怪的是他們好喜歡吃這種菜，煮成一大鍋鴨肉湯，各個吃得嘖嘖有聲。唉呀，我記得了，他們吃完的鴨骨頭，我還啃得津津有味，真笨，吃到他們的臭腳味。我舉狗腿子發誓，再也不啃跟酸菜一起煮的肉骨頭！

　　從下午踩到天黑，終於踩完。所有的菜通通收到甕裡，女主人還在大甕上壓一塊大石頭。菜在被踩之前，要撒上鹽，那種粗粗的鹽，妹主人邊踩邊偷吃，這時候正拿著大杯茶咕嚕咕嚕灌呢！

　　隔天一大早，他們把菜晾到竹竿上，我偷偷跑去聞，怎麼聞不出臭腳味？是不是我的鼻子不靈啦？黃昏後他們把菜收回來，又一層一層放進甕裡，同時撒一些鹽，再把石頭壓上去。

　　這樣做了幾天，菜愈來愈乾癟，顏色也愈來愈黃，而且那種臭腳酸味慢慢出來了，那裡面也有我的臭腳味哩！最後他們把那些菜分別裝進一些小甕，再把小甕的口緊緊封住，才算大功告成。

　　「豆豆啊，你怎麼躲在這裡呢，姑婆說要看看你。」媽媽又把我拉回現在了，姑婆為什麼要看看我？　

　　我才走出來，五阿姨就說：「阿姑，這就是妹仔的女兒豆豆，你看，她和璇璇是不是有一點像？」璇璇是五阿姨的女兒。

　　小姑婆扶一扶她的老花眼鏡說：「嗯，是有一點像，難怪我會認錯。人老了就是不中用，這一輩的孩子我都認不得了。」

　　這時候外婆偷偷塞一包東西給小姑婆，說：「這是上次自己做的酸菜，讓你帶回去吃。」

　　媽媽說小姑婆最喜歡吃娘家做的酸菜、蘿蔔乾，也許我前世幫忙踩過的酸菜，小姑婆也吃到了，看她這麼長壽、健康，我感到很欣慰！

　　有一天，我到杜菲家，她媽媽正在做卦包，裡面裹著香噴噴的肉片，和一些酸菜。杜菲熱情地請我吃，我都微笑著搖頭。我告訴她酸菜的故事，她本來想一大口咬下去，突然煞住，大叫：「好噁心哦，我不敢吃了，這裡面不知道有誰的臭腳味？」

　　杜媽媽說：「現在誰有閒功夫去踩酸菜、蘿蔔乾，妳們放心吃吧。」

　　杜媽媽裹了一個特別胖的卦包請我吃，我硬著頭皮接過來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，杜菲也拿一個吃，還問我好不好吃？我說：「好像少了一點什麼味道？」

　　杜媽媽說：「少了臭腳味啊！」

　　可能吧，這麼說來，還是經過腳踩出來的好吃喔！

 十八、零　用　錢　哪　裡　來　?

　　以前我不知道什麼叫「代溝」，現在發現代溝無所不在，光是在零用錢的意見上，我和媽媽有嚴重的代溝。每次看同學出手大方，買這買那，有得吃有得玩，我的心癢死了，偏偏我的口袋空空。好幾次向媽媽爭取零用錢，媽媽說我年紀太小了，有了錢會亂用，何況平常吃得飽、穿得暖，還要零用錢做什麼？

　　等我升上五年級，腳Ｙ子都快比媽媽大了，她才答應給我零用錢，可是在數目多少上面，我們又有不同的意見了，這不是代溝是什麼！有一次，媽媽被我吵煩了，竟然叫我自己去賺錢花，她說她們小時候哪有零用錢，還不都是自己去賺來的。媽媽小時候那麼懶，誰會僱她做事呢？好吧，讓我念個咒語，回前世偵察一番，如果發現她說假話，我就可以據理力爭。　　

　　喲，媽媽小時候的零用錢來源還不少嘛，像撿田螺去賣、清明節幫人家割墓草、考一百分外公給賞金等等，我都已經偵察過了，再來就是賣鴨毛。村裡家家戶戶都養雞、養鴨，一到拜拜的時候，肥壯的雞、鴨就難逃被宰的命運。小孩幫忙拔毛，拔下的毛集中晒乾，會有人來搜購。奇怪的是那個人只要鴨毛不要雞毛，還順便搜購一些破銅爛鐵及廢紙。每到那個時候，各家孩子就翻箱倒櫃，弄些東西出來賣。難怪小孩子喜歡拜拜，原來是有雞鴨魚肉可吃，還有外快可賺。不過錢數並不多，幾個銅板，夠他們到小店買些酸梅、黑人糖而已。有一次妹主人突發奇想對同伴說：「如果有人要狗毛就好了，我們哈利的毛一定賣最多錢，剃了又長，長了又剃，我可以買一大堆酸梅哩！」大家的眼光都往我們這些狗兄弟身上瞧，真是見錢眼開，做白日夢！

　　夏天知了「嗄嗄」叫個不停，知了也會為他們帶來零用錢，尤其是颱風過後，到處一片凌亂，小孩子卻都挽個籃子，往相思樹林裡鑽。這時地上還有點濕，空氣特別清新。他們個個埋頭苦尋，找蟬蛻化的殼。蟬還沒蛻化，從地上鑽出來往樹上爬，常常就在樹上蛻化。颱風一來，把蟬殼掃到地上，小孩子就來個大豐收。我也想幫忙賺外快，咬起一個，哇，破了。「死哈利，你看你做的好事，滾遠一點。」妹主人把我咬破的蟬殼撿起來，放進籃子。唉，又是吃力不討好。這種東西也會有人來搜購，十隻一毛錢，他們把十隻弄成一堆，最後一些缺手斷腳的，再湊合湊合著賣。看起來一大包，賣起來也是幾個銅板，不過小店又熱鬧了。

　　過年的壓歲錢算是小孩子最大筆的收入，好幾張紅色的十元鈔票，妹主人把所有壓歲錢放在外婆那裡，錢還沒放熱，她又想要買東西了。他們一群人到小店買整盒的糖果，還加上抽簽的紙，做起生意來。一個簽一毛錢，大家你抽我的，我抽你的，運氣好的中大獎，運氣不好的老抽到「銘謝惠顧」。他們每個人既是老闆，又當顧客，當然賺不了多少錢，人家是「恭喜發財」，他們是「恭喜花財」。　

　　除了這些．媽媽還有一項零用錢來源，那就是撿來的錢。因為上學的路很長，他們都要用走路的，不小心就會撿到五毛、一塊，這個錢是在學校外面撿到，不必交給老師，妹主人不會讓這錢閒著，學校附近有一位賣燒餅的老頭，撿來的錢就換燒餅吃啦！有一次，妹主人和阿珍撿到一枚假錢，她們很想吃糖果，就想以假混真，跑去買東西。這次她們到一個老太婆開的小店，她們以為老太婆老花眼，大概可以矇混過去。東西選好，用一小塊舊報紙包好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，老太婆用手一摸，就知道不對，她們不但沒占到便宜，還被臭罵一頓，那老太婆罵人的技術真是一流，三字經、四句對都出籠了，鄰居以為發生什麼大事，紛紛跑出來看。她們兩個嚇得面色灰白，抱頭鼠竄，連我都想找個地洞鑽，真是慘痛的經驗。

　　對妹主人來說：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」，想要零用錢，就得自己想辦法。不管是田裡撿田螺、清明節割墓草、外公給賞金，或是收集鴨毛、蟬殼，都得花勞力或腦力，所得到的錢卻不多。現在我伸手要錢，還常嫌不夠多，想想有點不應該。寫作文的時候，只知道歌頌母愛多偉大，什麼比山高、比水長，平常媽媽要我洗個碗，卻擺副苦瓜臉給她看。我決心自立自強，不再當伸手牌的，我也要靠勞力，賺我的零用錢。

　　我又興沖沖找杜菲商量，看怎樣可以賺外快？杜菲說她經過麥當勞的店，看到徵工讀生，問我要不要試試？我想到那香酥的炸雞塊，口水都快流下來了，就決定去麥當勞打工吧。我們兩個有點緊張，妳推我，我推妳走進去，櫃台的哥哥問我們要點什麼餐，我們結結巴巴的說要來打工。平常我們兩個人的聲音可以和雷公比賽，這一天卻細得像蚊子，那個哥哥聽了好幾次才搞清楚。他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說要請店長跟我們說，結果店長跟我們講了很多大道理，才告訴我們：「妳們年紀太小，等長大了再說。」

　　杜菲說：「幫媽媽做家事，也有錢賺啊！這個辦法不錯，我回家和媽媽商量，媽媽同意了，我畫了一張表格，上面寫下「洗碗二元」、「洗襪子二元」、「賴床扣一元」、「惹媽媽生氣扣一元」等等，每個禮拜統計一次，看我能得多少零用錢。自己賺來的零用錢，花起來比較心安理得，也比較自由。　　　

       十七、 請　客　人        

　　媽媽一早就忙著打電話叫客人，因為我們明天要請客。我覺得媽媽很健忘，所以等她終於把電話筒放下時，我就對她說：「媽，妳好幾天前就打電話跟他們講過了，難道忘了嗎？」

　　「我怎麼會忘，今天我是再一次提醒他們，也可以表示我們的誠意。」

    「這不是太麻煩了嗎？」我還是覺得有點多餘，像我，只是那天跟幾個好朋友說一下，她們要來就來，不來就拉倒。

　　媽媽說：「用電話叫客人方便多了，以前我們要親自上門去請呢！」

　　「啊哈，你們真笨，不會用電話叫啊？」

　　「你才笨，那時候哪有電話！」沒等我得意多久，媽媽就白了我一眼說。

　　我一時忘了那是個多麼不方便的年代。

　　「我記得一年一度大拜拜的前幾天，伯公、叔公和我們，各家派個孩子去請客人。」媽媽又回到她的童年了。

　　「為什麼派孩子去，那不是表示誠意不夠嗎？」我又有疑問了，大人常說小孩子「嘴上無毛，辦事不牢」。

　　「那時候大人忙著工作，我們小孩子工作效率差，這種差事當然落在我們頭上。不過這是很好玩的事，不必到田裡做事，又可以搭車玩，有些親戚還會請我們吃東西，好處可多哩！」媽媽眼中閃著光芒，這麼好的差事，不知道前世的我有沒有跟上？

    「媽，那隻哈利有沒有跟你們去？」媽媽還不知道我就是她前世養的哈利，我問話得要小心，免得洩漏天機。　　

　　媽媽說：「牠當然不能去，因為我們要搭車，狗怎麼可以搭車。」

　　那真是不人道的年代，現在貓呀狗呀都可以搭飛機了。

　　「不過有一次，牠好像有跟去，我忘了怎麼回事，反正牠又出了一次糗。啊，我得上菜市場買東西，沒時間跟你瞎扯，你好好看家。」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媽媽匆匆忙忙走了，她不說，我自己去找。念個咒語，我變回前世的哈利，懶懶的趴在院子一角。幾個小孩子，奉命要去請客人，我聽到他們偷偷商量要走路去，他們想把車錢省下來買糖吃。

　　我就偷偷跟在他們後面，果然發現他們沒有在站牌等車，我加足馬力追，希望能一起去。誰知妹主人嫌路遠，不讓我跟，硬是吆喝我回家。我實在不甘心，就走另一條路，四條狗腿子一刻也不敢休息，氣喘吁吁走到一個岔路口等他們。這是我慣用的技倆，每當主人不讓我跟，我就用這一招，他們發現我都跑這麼遠了，就會讓我跟。

　　這一次又成功了，妹主人輕拍我兩下，就讓我跟著走。他們為了省幾個錢，竟然翻山越嶺，不過他們卻覺得別有樂趣。有時拔些葉子當笛子吹，有時停下來採野果吃，有時還高歌一曲，我卻只有喘大氣的份。

　　一路上沒什麼人家，後來終於開始到達他們親戚的家了。穿過一片茶園，他們叫一個裹小腳的老太婆「姑婆」，那姑婆握住他們的手噓寒問暖，還塞兩顆皺巴巴的糖給他們。離開那個姑婆的家，他們越過一條石頭大馬路，再走進一條羊腸小路，先到一個跟他們同姓的人家裡，同樣是寒暄幾句，喝杯茶水，再到他們大姑家。他們大姑家好大，大姑生了七男二女，算是兒女成群。那些小孩一看客人來都躲開了，他們家的狗卻猛吠，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。大姑要留他們吃飯，他們不肯，所以又上路了。　　　　　

　　接著是他們一位堂姊的家，一進去就有撲鼻的茶香，原來他們是烘培茶葉的，有龐大的機器在運轉。後院有一條清涼的山泉通過，大家都去洗臉，我也趕緊喝些水，好甘甜啊！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最後是妹主人的二姊家，要爬上一座小山，順著階梯往上，我心跳動加速，狗肺呼吸困難，狗腿子發軟。結果因前幾天剛下過雨，階梯又陡又滑，我一個不小心，來個車輪轉，跌到階梯旁的溝裡，他們先是爆笑，發現我沒動靜，才來拯救我，後來我是一跛一跛去的。還好他們餓了，就在那裡吃飯，我也飽餐了一頓。

　　他們走累了，買糖果的錢也有著落了。回程時他們買了糖邊走邊吃，我卻什麼好處也沒有，腳仍是一跛一跛。

　　原來「請客人」是這麼回事，下次打死我我也不跟了。　

　　回到今生，我趕緊去杜菲家按門鈴，鄭重的邀請她讓我們請客，我還懂事的邀請杜菲的爸媽和哥哥，沒想到杜媽媽說：「豆豆，我們都住在同一區，妳家請客，我家也請客，妳還來叫客人，是不是妳媽媽比較會做菜？」杜菲和她哥哥笑得倒在沙發椅上，我卻滿臉通紅。

　　真糗，第一次要做個像樣的主人，就碰到這種烏龍事。